从我记事的时候,村子边小河里的青石板桥就横亘在那里了,它 一边连着炊烟袅袅的村子,一边连着开阔的田野,连着一座座挺拔突 兀的大山。长年不断的流水,从青石板桥下静静地流过,在平坦的沙 子上缓缓流淌。这使我时常想到“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 优美意境。 每年夏天洪水泛滥的时候,小桥就面临着一场浩劫。浑浊汹涌的 山洪将小桥淹没冲毁了。长满庄稼和果实的那片田野、那群大山,便 被洪水割断,与村子失去联系。腰上掖着镰,肩上扛着锄的父辈,时 常围聚在村头焦急地议论着、企盼着。这个时候,村里的孩子自然被 家长免去放学后到河那面打猪草的任务,聚在村头那片柳树下尽情地 嬉闹玩耍。 汛期过后,村里便组织青壮劳力开始修桥。将被洪水冲到下游、 横卧竖躺在沙滩里的青石板挖出来,用大麻绳捆绑,绳头搭系在粗大 的木杠子上,小伙子们用力喊着号子,在软如棉絮的河滩里,在清徐 徐的河水里,慢慢地移动着脚步。沉重的木杠,深深地扎压在小伙子 们那宽大黝黑的肩膀上。 每安装好一段青石板,我们那帮孩子就在柳树下那群姑娘们的带 动下,热烈地鼓一次掌,对那些棒小伙们表示感谢和鼓励。与那些姑 娘们一起,为小伙子们递毛巾,递大碗的绿豆汤。小伙子们一口气喝 完汤,一脸的亢奋和自豪。那时我就想,长大后也要加入这修桥的队 伍。 也许是每年修桥花的劳动力太多,也许是怕洪水将青石板冲跑、 冲断裂了,以后每年汛期一到,村里便事先组织拆桥,将厚厚的青石 板抬到河边的柳树下,按顺序排列起来,待秋天雨水变小了的时候, 再组织人将桥修起来。这拆桥、修桥,便成为平静的小山村家家户户 谈论和关注的大事。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村头河滩里的青石板桥,如今已经变成宽 阔高大的水泥桥。村里的人们已不再受洪水的阻碍和繁重的拆桥、修 桥任务的困扰。早年那些厚厚的青石板,早已不知去向。那拆桥、修 桥的壮举,连同对故乡的眷恋,留在了我深深地记忆里。 □任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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