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接到高考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母亲哭了。因为我读书的 那个地方很遥远,名字叫重庆。 当潍坊的天空下起初秋的雨,十九岁的我第一次出门远行。自此, 一个从没有远离家门的农村女孩提着沉重的包裹,走向未知的远方。 单线进川的火车上,我曲着腿站了三十一个小时。初出家门,再 累也不敢合一下眼睛,有时候有好心人让我坐,我却怕一坐下就再也 站不起来,疲倦的拒绝了。两个白天三个夜晚的奔波,到达重庆。一 身北方秋衣的我,赶上了“火炉”43℃的酷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学校:似乎下了火车,比较谨慎的核对 了接站车后,坐上去就睡着了。那一觉我睡了五个小时,从来没有那 么高质量酣睡过。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如火。我睡在学校招待所的 地板上,周围是很多家长与学生。后来我知道,我的同学们基本都是 一个或者两个家长送来的。他们看着单枪匹马而又矮小瘦弱的我,眼 睛中充满了疑惑,好奇,也许,还有一点点的敬佩。 到重庆的第一件事情是找我的一个小学女同学,我觉得是她决定 了我的重庆之行。小时候她父亲在重庆,她身上总有漂亮衣服,手里 总有美味零食,学习成绩比我好。我们班的英俊班长天天讨好她。三 年级的时候她随爸爸去了重庆,后来十年中,似乎总有一个要比过她 的意识。这个意识就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不知不觉的降临了。 当手捏香烟,浓妆艳俗的幼时女伴站在我面前时,我心里忽然涌 起一种失落:从此我又要重新寻找对手。 是我的新诗教授给了我一个最新也最夸张的理由:文人必要出川 入川的。我不是文人可是我喜欢文字。我该来。 三天以后我调整了心态,打听着找到了已成为农户猪棚的梁实秋 的雅舍,回来后写了第一篇日记,第一封家信。 我告诉父母爷爷我很好,我到了重庆的学校,我要开始一种新的 生活。 □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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