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实习生涯锁定在六年前的一个夏天。青春才开始发轫,天地 是一片可以任意驰骋的原野,踏入社会的喜悦远远多于对未来的惶恐。 同时它也预示着我学生时代的终结,血管里那汩汩不安的流动提醒我, 一个新的明天降临了。 上学时学的是法律专业,当一名大律师是我毕生的第二梦想。可 是那时浑噩,除了《婚姻法》烂熟于胸之外,其余课类仅得皮毛,也 可以说是相逢对面不相识。 实习的地点是区里的司法系统,专业的说法是公证处。像所有初 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样,我早早去报到,然后一改懒散,拖地、打水, 脸上笑容可掬。其实公证处是一个清水衙门,一天难得有人光顾。仅 有的几个工作人员不是饮茶、看报纸,就是纵论天下大事。无事可做 的我只好望着窗外的石榴树出神。难道这就是别人说的残酷的社会现 实?哲人说,成熟是从思考开始的,可是当时的我,还不明白成熟的 意义。我沿袭着学生气的单纯,并对一切不公和丑陋嗤之以鼻。 偶尔也有事做,帮着打印文件,来了公证的事主也鞍前马后的出 谋划策,可是这得不到什么赞许,相反总是碰上几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普通人做公证是比较麻烦的,种种手续缺一不可,但是也有轻松的, 一个电话就能搞定。没人给我解释为什么,它有一个潜规则。 我对这样的实习生活渐渐厌倦,于是经常无故不去,我感觉在那 里学不到我想学的东西。实习结束,我在父亲的指点下,拎了一条香 烟和几袋瓜子去单位分了一圈,实习总结上便多了几个大红的印章和 满纸的赞誉。还是带着几丝理不清的惆怅,我离开了那个波澜不惊的 地方。 后来从书上看到一句话:在学校里你知道什么时候毕业,但在社 会上,你永远不能。这句话和我的经历相互印证,一直牵扯着我敏感 的神经。 以后的日子,我在成长的踉跄步履里被大多数人的观点同化,这 意味着我在逐渐地成熟了。很久之后,我曾经路过一次当初实习的单 位,那里变得车水马龙,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我们的法律正在日趋成 熟和完善,我想现在去实习的学生,也许可以不用望着石榴树出神了。 □韩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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