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原先成绩不错的我意外地落榜了。 眼看着周围的同学像羽翼丰满的鸟儿一样展翅飞向四方,我却依 然走不出落榜的阴影,圈在家里,独饮那分彷徨和郁闷。这时,平常 不大说话的父亲对我说:“去给我帮几天忙,怎么样?” 父亲的工作就是在胡同口修理自行车。厂子倒闭后,父亲已在那 儿干了三年了。父亲技术娴熟且为人厚道,来修车的人络绎不绝,小 小的修车摊儿竟也支撑起了我们一家的生活。 时间一长,我发现修理自行车其实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术,无 非就是补个车胎,接个链条,换个零件什么的,于是我就想亲自试一 试。我看准了一个机会,补了一回车胎。可父亲只看了一眼,便说: 不行,还差得远。我大惑不解,甚至是有点不服气了,我比父亲到底 差在哪里呢? 那天,父亲与往常一样给一个青年人补好扎坏的车胎,可等那个 青年人骑着车子一离开,父亲也紧接着匆匆而去。大约一个小时后, 父亲才和我们胡同里的王大爷一同回来了。让我吃惊的是,父亲刚才 给那青年人修的自行车竟然转到了王大爷的手中!原来父亲刚才去喊 了王大爷一起赶到派出所门口,把这辆原本是王大爷的车给截了下来, 并且把那偷车的青年送进了派出所————原来这辆自行车已丢失半 年多了! 等王大爷一走,我忍不住赶紧问父亲:“你怎么认出那车是王大 爷的?” “那辆车车把碰弯了一回,漆都掉了一块,是我给弄好的,还能 忘了?”父亲不以为然地说。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青年人骑到派出所门口就会停下来?要是他 不停下来怎么办呢?” “这个嘛,”父亲望了望四周,对我小声说道:“那辆车扎了胎, 我没给他全补上,还留了一手,我算准他骑到派出所门口时气就漏净 了,他自然骑不动了。” 原来如此!凭修过的车把就能认出自行车来,如果这还能让我理 解的话,可根据车胎里的气多少和上面扎的孔大小就能判断自行车能 骑出去多远,这需要多么精细的算计啊,绝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望 着父亲油污皴裂的大手,我不禁问道:“你用了多长时间才练成这活 儿路的?” 父亲不紧不慢地说,“关键是要用心。其实,干什么事情都一样, 只要你把功夫用到了家,还有做不成的吗?” “只要把功夫用到了家,还有做不成的吗?”我反复咀嚼着父亲 的这句话,它就像是在漆黑的夜里忽然划过一道白光,我心里一下子 亮堂起来了,终于领悟到了父亲要我帮忙修车的用意。 从第二天开始,我不再跟父亲学修车了,我走进了复读班。 当又一个黑色的七月过后,我把一个体重减少了10斤的自己立在 了正在埋头修车的父亲面前,同时交给父亲的,还有一张名牌大学的 录取通知书。 □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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