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还没有退去,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我不时用手抹着脸上 的汗珠。父亲背着沉重的行李走在前面,本已佝偻的身子被压得更弯, 我几次提出要自己背,可父亲总是不肯。 我们父子俩默默地走着,我想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虽然这 是我第一次走出县城,走向梦想的繁华都市、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 可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离车站近了,终于,父亲的嘴里抖出一句话:“一个人出去念书, 自己注意身体,甭念着家里,有我呢!”“嗯”,我答应着,对父亲 说:“到车站了,你……回去吧!” “再给你十块钱的路费。”“我已经带够了,爸。” “拿着。”父亲执拗地塞给我一卷汗渍渍的一元两元的纸币。 虽然,接受太多会使我感到良心的不安,但拒绝无疑是一种伤害。 当我接触到父亲那只粗糙的大手时,我不禁抬头望了一眼父亲:蓬乱 的白发、刀刻般的皱纹、深陷的眼窝、浸满汗渍的旧上衣、瘦黄的双 腿,这是积存在老父亲身上的严冬酷暑、终年的操劳和拮据的生活啊! 上了公共汽车,父亲帮我把行李放好,叮嘱我:“兜里有你娘放 的鸡蛋,小心点,别挤碎了。”“嗯!”我使劲点点关,眼泪凝滞在 眼眶里。 汽车缓缓开动了,我把身子探出车窗,向父亲挥手。渐渐地,父 亲的身影向后退去,直到变成一个孤独的黑点。回过头坐下,泪水已 悄然滑过我的脸颊。为了省下一个人的路费,父亲只能将我送到这里, 还有大半天的路程靠我自己走。 车窗外,我看到庄稼蔫蔫的,许多已经枯死。我仿佛又看到了挥 汗如雨的父亲,他在我一次次的失败后,仍然顶着村人的冷嘲热讽, 在众人的白眼中送我去复读,想起了他为给我筹借几千元学费时为难 而自责的神情,也想起了连五块钱的药费也舍不得花的母亲,还有少 年老成的弟弟……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父母对我的厚爱,是伴我一生的 精神支柱,我何时才能报答这分恩情! □赵金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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