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后，好长一段时间母亲都郁郁寡欢。其实我们都理解母
亲和父亲四十多年来相濡以沫的感情，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那是怎
样一种坠空的感觉。
我是家里的老小，母亲跟我的感情最好，有什么心里话总喜欢对
我倾诉。遗憾的是，我不能天天守候在她老人家身边，而母亲也是不
习惯来城里居住的。
一个人的日子可以想像。母亲从来就胆子小，记得我小时候，父
亲如果不在家，夜里起更她总要喊了我作伴。如今母亲只能独自一人
承受无边的落寞和对空无的畏惧。这也是母亲经常从乡下跑了来向我
诉说的话题。每每看到母亲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一边流泪一边低语，
我的心都会揪着般地疼痛。这是个多少年都不曾改变的小女人，这是
生我养我的母亲，可是，如今她行影孤单，过得并不快乐。
父亲去世大约一年的时候，有好心人开始动员母亲再找个老伴，
还听说有个条件不错的老先生曾登门造访过。母亲知道我和父亲的感
情笃深，不敢直接告诉我，是二姐通过妻转告我的。当时我正好醉了
酒。想像着母亲将和另外一个老人朝夕相处，而父亲的影像尚不曾有
一刻离开过我的脑海，委屈的情绪刹那间引爆了敏感的神经。我疯了
般地号啕大哭，不理会任何人的劝告。我不是一个封建意识很浓的人，
也一直非常赞成老年人的婚姻，只是这么多年来看惯了父亲的儒雅和
母亲的玲珑，这种维系了几十年的默契又有什么能够代替呢？
自此母亲再没对我提及过这件事，她在老家的庭院里栽满了各种
各样的花草，一年四季，屋里屋外都弥漫着不断的芬芳，我慢慢觉得
母亲正在变得坚强。
如今兄弟姊妹的生活都富裕了起来，我们总是千方百计满足母亲
的一切需求，以报答母亲对我们的养育之恩。去年，我动员妻子陪母
亲去海南旅游，母亲也成为老家第一个坐飞机的老太太。她带回的照
片中灿烂的笑容和年轻了许多的身影，让我一时觉得母亲已经摆脱了
昔日心理的阴霾。
但，冷静地想想，我知道我多半是在欺骗自己。母亲是在儿女面
前“作秀”，装出一副满足的样子，尽量掩饰自己的郁闷。母亲今年
只有六十多岁，照她老人家的身体看，以后的路还很长，陪伴她的将
是人生漫长的寂寞。
母亲节那天，我看了一期电视节目，一个刚刚就业的女孩子走进
婚介所为操劳半生的母亲征婚。那个母亲幸福的泪水浸润了我蛰伏了
很长时间的一种情绪。是的，我的母亲，她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
不仅仅是为了儿女，她也需要有个伴儿……真的，真的，好想为母亲
找个伴儿啊。
□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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