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不知道梧桐花含有什么寓意,可这让我想到了爱读 宋词的她。她说她喜欢这忧郁的调子,如梧桐花淡蓝色的忧郁。 这也是我的忧郁。师范毕业以后,我回到家乡教学。家乡的偏僻 与寂寥使我总是落落寡欢,空虚而又寂寞;特别是当父母带着弟弟搬 到城里以后,我一个人住在学校里的时候,更增添了一层的悲愁。而 她高中毕业以后并没有考上大学,成了一名民办老师,我们由昔日的 玩伴、同桌又机缘巧合地成了同事。 闲暇无事,我们时时说起上学的事情。她说她总是记得,我们常 常在上自习课时,趴在课桌上,歪头相视,四目相对,愁眉苦脸地等 待下课的情景。此时,她的笑靥闪过一丝的绯红,在白底蓝点小圆领 子的映衬下,纯真中隐隐透出几丝的娇羞。我突然发现她是如此地楚 楚动人,心中怦然一动。 当年她给我的画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落寞着了。画,是当年《诗刊》 的封三,画名是《?!》,就画着两只在小心翼翼探索、问询的手, 充满着情感的期待与灵动。她指着画面,微垂着眼帘,似乎有点吃力 地说:你选择“?”,还是“!”?瞬间,我的忧郁温热了起来,像 那在微雨中萌动的梧桐花。我轻轻托起她细腻而圆润的手腕,那淡蓝 的筋脉好似在微微脉动,像夏日的丝瓜蔓。我用手指在她的手心柔柔 地画了一个“!”,画到“黑点”时似重还轻地按了一下,也就再也 没有撒开去。 校园的梧桐花在雨中坠落了,我们从泥水中挑拣出那些在风雨中 依然完好的花朵,放进水盆里一一漂洗干净。于是,夜晚的灯光下, 我们把梧桐花压在厚厚的报纸里脱水,脱完水以后又用蓝水笔在花托 的纯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之后裹上蜡纸,用盛着热水的茶缸细细地 熨烫,做成书签,再放到对方的书页里。她说这是分享对方书里的欢 乐,让梧桐花倾听书中美丽文字的呢喃。哦,我不记得我们曾经做过 多少这样的书签,而今,我一个也找不到了…… 如今,当我再一次回想起这淡蓝的梧桐花,真是百感交集,我不 想为这已逝的初恋寻找一个理由。我只是记得在我调入市里工作的半 年后,在家人的压力下给她写了一封信。如今想来,我们人呀,一大 通的道理与甜言蜜语,往往是为了给最后一句话的锋利做个铺垫。我 在信的最后说———我不知道该怎样拒绝!而她在回信中就写了一句 话———可你知道该怎样珍惜!那一刻,我的眼泪从来没有那样流淌 过…… □疏钟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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