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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叶兆言谈《没有玻璃的花房》


来源:   
2003-01-05

  《收获》2002年最后一期上的长篇是《没有玻璃的花房》,作者是江苏的著名作家叶兆言。他此次描述的是蕴蓄多年的带有亲身经历和烙印的题材,一代人的“成长经历”。叶兆言出生于1957年,父亲叶至诚时任省文联创作委员会副主任,是当时文联机关最年轻有为的干部;其母姚澄是省锡剧团著名演员,正红透半边天,“兆言”这个名字,就是各取夫妇俩名字中的“姚”和“诚”的半身,贴心组合成的。但他9岁那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钟红明:印象中,人们在用“纪实与虚构”形容你关于赛珍珠那样一些作品的时候,“纪实”仍然不是关系你个人体验的一个词语。你的小说总是使我看到想像力的自由行走和学识的底蕴。前段时候看到你写的都是近现代历史有关的东西。《没有玻璃的花房》我觉得其中星星点点都是很真切的成长的经历,带着痛苦,也带着挥霍的青春,带着血泪和快乐,为什么在你步入中年的时候,在通常的人们会过滤和遗忘许多记忆的时候,你会这样写?
  叶兆言:《没有玻璃的花房》已经孕育了许多年,为什么会熬到现在才写,这确实是一个说不清楚的话题。
  钟红明:如果在你刚进入文坛的时候来写作这样的题材,那时候处理“成长”的母题和现在会有什么差异?
  叶兆言:写作的时间不一样,结果肯定不一样。或许这个小说,过早去写,并不合适,它还没有长熟。当然我的意思,不是暗示这篇小说已经瓜熟蒂落,我想说的只是,它像红肿一样,一直在折磨我,我现在终于将脓挤了出来。
  钟红明: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少年时的经历会影响他以后的性格和命运。小说中的戏校大院是你熟悉的环境吧?还有那样大规模的武斗。
  叶兆言:大院生活是我童年的梦想,我小时候很孤独,常常跑到别人的大院里去找年岁差不多的孩子玩。我们住在一栋很漂亮的小楼里,据说是美孚洋行老板的资产,有一个花房,巨大的花房,“文革”中荒废了,那里面确实关过人,堆过木料,自我懂事以后,就再也没有养过花。我想我是熟悉大院环境的,还有武斗,作为旁观者,我对它们的熟悉程度已经足够了。
  钟红明:小说里第一场孩子们精心策划了一场批斗会,由此引出了人性里的暴力、残忍、背叛、欺凌、谄媚等等,你使用了一个词语———“激情游戏”。现在看来成长的痛苦蜕变,在当时的过程中是否带有自由和欢乐?
  叶兆言:我把当时戏谑为孩子模仿大人,大人模仿孩子,大家互相模仿,这就是当时的实情。你提到了欢乐这两个字,我想在回忆中,一切都是美好的,即使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钟红明:在这部小说里,跨越了木木的少年时代和青年时代。时代和小说中人物的变迁如此剧烈,但实际上,木木的性格却没有什么细节展示他的更丰富的变化。还不如第一场他那种不遗余力跑龙套却落入被出卖的陷阱更传神。实际上他是一双观察的眼睛。
  叶兆言:这篇小说的真正主角是“成长”,也就是《没有玻璃的花房》孕育的一切,我们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长大,从孩子蜕变成成人。因此,我一直把它定位于成长小说。每一个人的成长故事并不一样,我只是想在丰富多彩的生活中,说一说我想说的成长故事。
  钟红明:不知道小说中哪些部分的叙写是你比较得意的?有些部分震撼了我,就是对木木的父母的刻画,教授父亲李道始用交代材料来宣泄自己情色方面的想像力,用他的认罪书给造反派带来快乐。还有父母彼此不遗余力地攻击。写出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身上的幽暗。余华曾经说,“在大字报的时代,人的想像力被最大限度地发掘了出来,文学的一切手段都得到了发挥,什么虚构、夸张、比喻、讽刺……应有尽有。这是我最早接触到的文学,在大街上,在越贴越厚的大字报前,我开始喜欢文学了。”那么对于你,这些“刻骨”的细节来自经历吗?
  叶兆言:我是个没有信心的人,小说写完以后,我很茫然,我对自己说,你终于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了。要是我告诉你,自己当时甚至想哭一场,你一定会觉得矫情,我自己也觉得这太矫情,但是这是真的。一部小说没完没了写着的时候,是痛苦的,写完了,你更痛苦,你突然找不到生活的节奏了,不知所措,完全没有那种自以为是的快感。
  这部小说中当然有太多的自我经历。我不愿意说它是自传,对于作家来说,所有文字都有自传的含义。然而我必须承认,过去还没有一部小说,糅进这么多亲身经历和熟悉场景。过去很多小说,我的想像力更多是借助于书本知识,起源于阅读经验,这部长篇不一样,似乎有着太多的现成材料,我所做的只是不要让小说太长了,我扔掉了许多好东西。
  钟红明:在写作这部小说的时候,你觉得困难在何处?
  叶兆言:保持住节奏。
  钟红明:接下来你的兴趣会转向哪里?不知道写这样带有亲身体验的小说和写你那些更多源自想象的作品,感觉有什么不同?
  叶兆言:我无法回答。我的脑子像个塞满了碎纸片的抽屉,脏乱不堪,每个碎片似乎都有三言两语。我知道自己很快又会写,一个人只有在写的时候,才是实在的。但是确实不知道写什么,写作总是面对困难,因此,通常的情况下,越让我觉得为难,越能吸引我。艺术就是克服困难。
  钟红明:有的作家会谈到“写作资源”的问题,对此,你怎么看?
  叶兆言:是个作家,就会过高估计自己。即使像我这种并不自信的人,也会觉得还有许多东西要写,会写不完。但是,我们迟早要面对“江郎才尽”这个话题,谁都可能会黔驴技穷,我必须承认自己常常处于一种沮丧之中,因为我相信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要看我的小说。写作的时候是孤独的,写完了,也仍然是孤独。走进书店,有时候,连一本自己的小说都找不到,为此我有一种羞辱的感觉,柔肠寸断,感到很尴尬。我只能勉励自己,为自己打气。除了更努力去写好之外,一个作家其实是无能为力的。作家没有理由埋怨书店,更没有理由埋怨读者。沈从文先生当年看见图书馆有很多书,感叹说:“都有那么多书了,我还写作干什么呢?”我想他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书,我就应该写好一些。一个作家要想活得体面一些,惟一可行的就是尽力,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钟红明:听人说你不写作就会失眠,而不写作就不抽烟。是吗?
  叶兆言:这是真的。写作是件苦差事,尤其长篇小说,是无期徒刑,这期间如果失眠,太奢侈,没那个本钱。不写作自然不一样,反正一切都乱了套。抽烟是我写作仪式的一个荒诞部分,已经有二十年了,尽管像做秀,没有还真不行。人总会有一些恶习,比如我出门在外,床头一定要放粒安眠药,有了,就心安理得一觉到天亮。美梦和写作一样,离不了习惯。
  □ 钟红明
  我是个没有信心的人,小说写完以后,我很茫然,我对自己说,你终于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了。要是我告诉你,自己当时甚至想哭一场,你一定会觉得矫情,我自己也觉得这太矫情,但是这是真的。
  ——叶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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