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杂店的老板小D如今阔起来了。其实,认真读读小D的成长史,完全可以看出,小D阔起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用比较时髦的话说,小D有阔人的基因,只不过小D是在大家神不知鬼不觉中蹑手蹑脚阔起来的,难免让人有些不太服气罢了。最先不太服气的是阿Q,阿Q说,他小D还在墙角抓虱子的时候,我阿Q就是未庄的名人了。他小D便是阔起来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阔起来的小D当然不会和阿Q这种混混一般见识,去城里请革命党草书匾牌一块,悬于门脸之上,书云:庖D解牛。小D还把王胡雇了长工,月工资谷两担。庖是个生僻字,经常就有人不认识,王胡便指教曰,“包”D解牛,小D就有点烦———说你几次了还“包”,不是说过嘛,念庖,庖。王胡小声念叨,对,庖,庖,妈妈的猪尿泡。每日里,小D照常出门收些疯牛死牛回来,王胡收拾好了,再放些花椒茴香大料煮一煮,然后摆到牛杂店的门脸上,未庄人民吃得蛮香蛮香的。 有一段时间,静修庵的小尼姑种了好大一片青萝卜,但是苦于没有销路,眼瞅着青萝卜就要变成黑萝卜,小尼姑束手无策,泪眼涟涟去找赵太爷拿个主意。赵太爷扯掉好多头发,也没能为小尼姑拿出个好主意,小尼姑便埋怨说,当初不种你偏让我们种,现在种了卖不掉又没人管了。最后还是崔嫂给小尼姑出主意说,你找小D试一试。小尼姑想自己一女子单独去找小D,那多不好意思呀,孤男寡女的别坏了自个儿名声。小尼姑便约上老尼姑一起去找小D。小D正在收拾牛下水,远远看见小尼姑袅袅娜娜地来了,小D装没看见,努力洗他的牛下水。老尼姑说,小D,我们种的青萝卜都快烂了,你得帮帮我们。小D便笑了,露出很白的牙。小D说,师太您先回,让小尼姑留下,我们合计好了给您个信。老尼姑转身就走了,只留下小尼姑局促地拿两手捏自己的衣角。小D说,简单得很,回去置些花哨一点的箱子,然后把你的青萝卜个个用网兜套上,箱子上印上三个大字:“Q翁脆”,拉到城里,一定好卖。说完,轻轻在小尼姑的脸上捏了一把。小尼姑脸一下就红了,想想自己被阿Q捏过的左腮帮,再想想被小D捏过的右腮帮,小尼姑心里怪怪的。 阿Q去乡里的法庭找假洋鬼子,状告小尼姑侵犯名誉权的时候,假洋鬼子正在用力猛擦他的黄漆文明棍儿。阿Q说,政府,你得替我做主。假洋鬼子很和善地对阿Q笑了笑,说,Q哥有何冤屈,但说无妨,是不是赵家又欺负你了?阿Q就把小尼姑青萝卜用“Q翁脆”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假洋鬼子本来以为正好找借口整整赵家的,一听与赵家没多大关系,就有点丧气,答道,等我调查清楚,你过几天再来吧。临走,阿Q就把去城里偷的一块真丝面料从怀里掏出来放到了假洋鬼子桌角。妈妈的阿Q,吝啬。假洋鬼子看着面料,心说,做个内裤还是满滑爽的嘛。次日,一纸传票把小尼姑传到法庭。小尼姑梨花带雨说,好老哥,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小D惹的祸。小D到庭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假洋鬼子手中的黄漆文明棍儿,小D眼前一亮。小D说,你老哥守个富矿过穷日子,赶紧去把你的黄漆文明棍儿注册商标,然后转让给城里的企业,一定卖个好价钱,或者你老哥赶紧去注册个网站,名曰“黄漆文明棍儿.COM”,然后上市,你老哥发大财了。假洋鬼子把腿一拍———妈妈的,这小D,有两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至于后来,未庄召开了第一届青萝卜经贸招商洽谈会,并一致推举小D为会长,会上小D眉飞色舞地宣布————未庄新经济时代终于到来了。据说,那一天,小尼姑还登台亮相,做了题为“青萝卜经济与未庄未来”的演说,此为讹传,待考。 □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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