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秋天来临的时候,到街拐角的茶馆里,泡一杯清茶,看 着窗外干枯的树枝,数着凋零的黄叶,感受着秋天的到来。 在硕大的屏风后面,我总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他喜欢坐在另 一个窗前与我相背。我们从未正面相对,有时我回过头看着他的身影, 猜测他的模样和职业。 星期三下午,我逃课,习惯地走进那家茶馆,不觉一怔:他正坐 在我的座位上。他发觉背后有人,转过头来,说:“你今天好早”。 我对他一笑,坐到他对面。他对我微笑,很灿烂。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学校。他问我的职业。我说:“医科大,中 医系。”他一愣,瞪着眼睛说:“中医系,没想到,没想到,我是经 济管理系,正读研。”我也愣了,学他瞪着眼睛,摇头说:“没想到 没想到。” 我们的爱情就从他瞪大的眼睛开始了。我们像所有的恋人一样, 每天打电话,发短信,在一起吃饭、逛街。他喜欢长发披肩、懂茶道 的女生——我是;我喜欢带有成熟、稳重眼神的男生——他是。我们 同样欣赏张曼玉和张国荣,同样崇拜贝克汉姆,同样喜欢蜡笔小新和 三井寿,同样只听王菲的情歌。 转眼间,秋天来了,候鸟南飞,我要准备明年的考研,他来帮我, 问我:“为什么要考研?”我说:“因为我不要输给你。”他笑着说: “傻丫头,我又发现你一个优点——好强。”接下来的时间我埋头于 功课。我们没有了甜蜜的情话与浪漫的晚餐,但是我们却很喜欢这样 的平淡与充实。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学习也是充满幸福与乐趣的。 在进考场前,我对他微笑,他却没有回应我。 考试结束,很顺利,我给他打电话,手机关机,住处没人。几天 后依然如此,一星期后仍然如此。我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没有人知道 他去了哪里。我一次次站在我们待过的地方,一次次回望茶馆中那个 属于他的座位,一次次幻想着他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直到那一天我打开久违的E—mail信箱。 傻丫头: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并对你说抱歉。 我曾有一个相恋四年的女友。他读完大学,到外企上班,三个月 后,与外企经理,比她大32岁的英国人结婚了。她对我说,爱一个人 并不一定要在一起,放在心里就好。从此以后两年内我几乎没有和女 生接触过。你是个例外。 你的开朗与乐观感染了我,让我渐渐从她的阴影中走出来。我承 认,我爱上了你。曾经无数次在心里暗暗发誓要照顾你一辈子,但是 在你充满自信走进考场的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你与她竟然如此相似。 长发,喜欢红色,任性,倔强,好强又自信,面对困难都以微笑相对。 在我发现这一切的刹那,我惊呆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找一个影 子,她的影子。你的纯真与坦诚让我无法欺骗你,我只能选择这种方 式离开…… 我看着屏幕,泪水肆无忌惮地滴满我的双手。我终于知道,从我 身边抢走他的不是任何人,只是一个影子。他真傻,他不说又有谁会 知道呢。 我擦干眼泪,剪掉长发,收起红色外套,不再去拐角的茶馆,不 再听王菲的情歌,不再看蜡笔小新与三井寿。 我泡一杯咖啡,坐在窗前,透过那布满哈气的窗子,看着凋落满 地的黄叶。突然一只不知名的鸟落在窗外的树枝上,我用手擦掉窗上 的哈气,努力想要看清它,它却飞到远处的树枝上,我索性打开窗子 看它,它却渐行渐远,没了踪迹。而我的心却探在窗外任凭秋风吹打, 久久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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