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里的许多职员一听开会就头疼，张鼓却是个例外，他特别喜
欢开会。
每逢开会，他总是带着钢笔和笔记本早早就来到会场，拣个离主
席台最近的位子坐定。会场上的其他人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织毛衣看
小说，有的鼾声如雷，也有的不时出出进进去厕所，惟独张鼓，不论
台上是哪一级的领导讲话，他自始至终听得最认真最投入，总是目不
转睛地盯着讲话者那上下翻动的双唇，听到重要处，他又埋头一丝不
苟地做着记录。张鼓参加会议还有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鼓掌鼓得好
。该鼓掌的，比如领导讲到表示热烈欢迎、表示衷心感谢、取得了哪
些哪些成绩、为什么什么而努力奋斗等等的时候，他的双手早就高举
过头顶，用力鼓起掌来。
也有很多鼓掌也可不鼓掌也可的时候，他总是在那恰到好处的瞬
间，不失时机地鼓掌。会场上的其他人无论正在干着什么，经他那么
带头一拍巴掌，也就都跟着使劲拍巴掌了，于是会场上就掌声不断，
会议气氛就弄得蛮是那么回事了。
每次会议总是张鼓带头鼓掌，他鼓掌也总是最真挚、最热烈、时
间最长的。于是一级一级的领导就都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他也就跟
一级一级的领导慢慢地熟起来，于是就隔三差五地怀揣装有“资料”
的信封，到一级一级领导的办公室或者家里去“请示汇报”，于是他
也就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由科长到处长，一级一级地在短短几年
间到了副局长的位子。
他常常对自己的鼓掌自鸣得意。不过这期间也出过岔子，那次是
某领导的老娘归西，张鼓当然要去参加追悼会。当另一位领导声泪俱
下、饱含悲痛地刚刚致完悼词，默哀的人群中忽然传出张鼓一人清脆
响亮的鼓掌声，让众人惊诧不已，继而又哭笑不得。事后张鼓立马到
那位领导府上负“资料”请罪，表明自己的忠心孝心，又加上其他各
级领导的求情担保，才总算保住了那刚到头上的薄乌纱。
张鼓还想再上一级，除了恰到好处地不停鼓掌外，当然还得再给
更高一级的领导送“资料”，好在也早有人不断给他送“资料”了，
他也就不会断了往上送的“资料”源。
终于那个更高一级的领导因经济问题东窗事发，拔出萝卜带出泥，
张鼓也就一块进去了，并且还得以主要行贿人的身份出庭作证。开庭
那天，当那个领导按法律程序为自己辩护时，竟口若悬河地说了一通
他并非是受贿，而是为人办事应得的报酬等等，纯粹是一派胡言。可
就是在这时候，站在证人席上的张鼓竟啪啪地用力鼓起掌来了……
事后他无可奈何地对法官解释，说他一听到领导讲话，就条件反
射般地忍不住想鼓掌，已成习惯了。看来，他在铁窗内是得好好想想
他这双手了。 文／赵文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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