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红凡晕乎乎地从大酒店里出来，走到自己的本田轿车旁边，掏
出钥匙打开了车门。本来今天晚上他是不想喝酒的，架不住朋友三劝
两劝，还是管不住自己，终于喝了几杯，有点醉。驾驶着轿车往家走，
这眼皮就有点不听使唤了。
转过一个街口，再往前不远，是一个三岔路口。是田红凡回家的
必经之路。这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平
时田红凡路过这里都是很小心地减速慢行，生怕撞了人。今天喝得多
了，也就胆大起来，开着车丝毫没有减速，朝路口冲过去。车开到三
岔路口，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忽然从另一边横穿马路。“呀——”
田红凡惊叫了一声，急忙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轿车把小男
孩撞倒了。
田红凡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吓，酒醒了。
田红凡跳下轿车，跑到小男孩跟前，看到他已经不动了。田红凡
往四下看看，没有人。他害怕了。跳上轿车，跑掉了。
第二天，田红凡把轿车藏到车库里没敢开出来，自己悄悄地跑到
出事的三岔路口探听消息。出摊的小贩说，昨天晚上这儿撞死了一个
小男孩，他家里很困难，就住在路口附近。田红凡说不出心里是什么
滋味，他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想去自首，又害怕坐牢。他想去找到小男孩的家给人家经济补
偿，又害怕人家不原谅他，狮子大开口，要钱要得离了谱。左思右想，
也没想出个办法来，心里内疚得很。
田红凡因为做生意有应酬，每天晚上回家都很晚，只不过他不再
自己开车了，都是坐出租车回家。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看到三岔
路口有一盏浅黄的灯亮着，出租车司机开车到这里都会减速慢行。田
红凡注意看了一下，那盏灯是从路边一幢平房里扯出来的。
有一天，田红凡回来得早，没有坐出租车，步行回家。走到三岔
路口，正好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在那盏灯下换灯泡。他禁不住走上前去，
问：“这灯是谁安的？”妇女说：“是我们自己家安的。”田红凡很
是意外，又问：“为什么？”妇女沉默了，换完灯泡才说：“我儿子
在这儿叫车撞死了，车主也跑了。我不想让别的孩子和我儿子那样再
有什么意外！”说完转身走了。田红凡站在那里，想叫住那位妇女，
可始终没有张口的勇气。
第二天，田红凡到公安局自首，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愿意在法
律规定之上对小男孩的父母给予经济赔偿。
他为此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缓刑四年。
以后田红凡还是从三岔路口走，他又开出了自己的本田轿车。
晚上回家，他看到三岔路口竖起了三根电杆，安上了路灯。
街道边上的小贩告诉田红凡，这街灯是小男孩的父母花钱安的。
他们说，这些街灯是孩子的眼睛，看着开车的人们，提醒他们注意安
全。
□姜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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