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远就看见了监狱,刘老汉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这算啥事儿,眼瞅着再有一个月就该拜堂成亲了,龟儿子却变 成了陈世美,来信要跟人家退亲。你说咱这样不仁不义办昧良心的事, 以后还咋见人?”没等天亮,一夜未睡好的刘老汉便起了床,气咻咻 地对老伴嚷道:“他娘,你给我烙几张饼,今儿个我就坐火车找他去, 说啥也得成了这桩婚事,不能事事全由着他。” 刘老汉的儿子叫刘武,是负责看守这座监狱的武警中队的一名少 尉排长,年前刚提的干。 刘老汉一下火车,就从市里一路打听着,急火火地奔来。他深一 脚浅一脚走了足足一下午,终于摸到这座远离市郊几十公里的监狱。 停住脚,刘老汉本想敞开怀,凉快一下,却瞥见门口站着一名威严的 哨兵,恍惚之间如见到了快三年没探家的儿子,他刚解开的上衣扣子 又不由自主地扣上了。 来到警营,一心想着找儿子兴师问罪的刘老汉,当晚被安排住进 了中队接待室。刚住下不久,便涌来了一拨又一拨问候的官兵。这个 说:“大爷,您在中队多住几天吧,刘排长忙,我们轮流陪您转转。” 那个说:“刘排长是我们中队的骄傲,刚立了一等功呢。他平时对我 们可好了,就像亲兄弟一般。您来了就别见外,我们都是您的儿子, 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战士们殷勤备至,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得刘 老汉心里乐呵呵的。望着这些热情、懂事、可爱的小战士,刘老汉不 免心生感慨:部队就是能锻炼人啊!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就这样,整个中队的干部 战士差不多都来看望过了,惟独儿子刘武迟迟未露面。这让刘老汉大 动肝火,心想:“龟儿子,你还知道羞于见老子啊,你就躲吧,我沉 得住气,就看你能躲到啥时候。”一晚上,见大伙儿光说他们的刘排 长如何如何,就是不提去了哪里,刘老汉似乎猜得出这些兵们的心事, 倒也并不介意。既来之则安之嘛,不着急。 夜色渐浓,天不早了。这个时候,坐了大半天的火车,又走了那 么多路,刘老汉早已有些乏累。当中队的熄灯号一吹响,刘老汉便也 自觉把灯熄了,叹一口气,心里发着对儿子的狠,躺倒在行军床上睡 下了。 夜半时分,刘老汉一觉醒来,朦胧之中听见外面有人小声说话, 隐隐约约听出是儿子和中队长的声音: “队长,您还是买张火车票明天送我父亲回去吧,我不想让他老 人家见了我伤心。” “刘排长,纸里包不住火,你还是当面给老人家说出真相吧。虽 说老人没啥思想准备,心理上怕是难以承受,但早晚得知道啊。” “咳,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能瞒一时算一时吧。队长,您快 去查岗吧,我在这里再呆一会儿。” 听到外面的私语,刘老汉悄悄地爬起来。月亮地里,刘老汉看到 的是刘武左臂空空的袖管,还有右腋下拄着的一根拐杖。 “啊!”刘老汉顿时惊呆了,“儿子哎,我的儿子!”老汉喃喃 着,两行浑浊的老泪涌出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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