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小王突然敲门找我。 我赶紧拉住小王的手说:“客气了,凭我与你爸爸多年的交情, 出这点力是应该。” 小王尴尬地抽回手,回应我几句,过一会儿,他从包里拿出一张 单子让我看。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不知如何是好:那是一张3000元的欠条,欠 条的最后署着我的大名。 小王见我呆住了,抽回欠条,说是在清理父亲遗物时无意中从一 本书里发现的,家里原本已一贫如洗了,这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小王又拿眼看我,那是一种轻蔑的眼神,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办公 室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枯坐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 晚上妻子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问我是不是欠了老王3000元钱,见 我无语,妻子就泪水涟涟:“人家为了治病,将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你还死抠着这钱不想还,良心叫狗吃了!我好心好意为老王治病的事 四处奔忙,现在倒好,全都成了假惺惺的了,背后挨别人的唾沫刀子, 你对得起当年老王对咱家的帮助吗……”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到 房里呆一阵后,又来质问我:“平日我对你用钱一向很松,你为何一 下竟借这么多钱,你背着我干了啥勾当……”见我背对着她,妻子又 是一阵声泪俱下,逼得我只能甩门而出。 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可老王已入土,死无对证,哪能一下子说 得清呢。 我想起我与一帮同事去看老王时,老王当时已不能语,可一见我 眼睛竟亮了,头向上猛抬着,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当时不懂,现在 我懂了。 三年前,我与老王到南方某城市出差,这事不能怪老王,要怪只 能怪这座开放的城市,在酒精刺激以及客户的好意安排下,一向谨慎 老实的老王也经不住内心狂动走向了那一步,可不一样的结局是:老 王戏还没开演,几个穿灰制服的自称是联防队员的就闯了进来,罚款 3000元或者拘留半月要老王选择,老王只能选择第一种。 接到电话后我送钱领老王回来,老王只差给我跪下了:“你知道 我那口子是头母狮,对钱又卡得死紧,你要是吐露半个字我这辈子就 完了。这钱本来说是为她买一件皮大衣的,我想了个招,要是她问起 这笔钱来,我就说你临时患病借了这笔钱去,记得到时遇到老婆的查 证电话,你要配合我应下来,求你了。”老王这个惨样,我能不答应 吗? 老王是如何向老婆交待并过关的,这我没问,我也没接到老王老 婆的电话,此事也就慢慢放下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竟找出了这 张欠条,老王还模仿我的笔迹签了我的大名。也许这只是他为应付老 婆想的又一招,派没派上用场我不知道,可我就惨了,白纸黑字,纵 然千张嘴也说不出,有苦难言,今后怎么做人? 老王是个好人,热心诚实,持家有方,人缘极好,成为我们厂男 同胞的模范,追悼会上几乎博得了所有人的热泪,我能在老王身后泼 粪,让老王走不安宁,毁其一生和我们男同胞的形象?再说又有谁能 相信我的话呢?可如此一来,我不就毁了,成为小人一个,跳到黄河 也洗不清了? 我头疼欲裂,不知如何是好。 文/聂勇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