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深喉》描述的是南方某城市硝烟弥漫的传媒大战。小
说主线是一起六年前的翁远行杀妻毁容案，六年后真凶意外落网，法
制记者呼延鹏展开系列报道……
张欣塑造的人物饱满鲜明，比如少壮派戴晓明，他锋芒毕露，锐
意改革，把一条小鱼变成了传媒业的大鳄，但他同时渴望权力，最终
走向自己的反面。张欣还在一个个感情似乎应该碰撞的地方，冷寂地
安排了错过，结局都是擦肩而过。似乎，命运和情感都是拿来错过的。
显然，现在张欣和早期小说中的温情已经不同，有着刻骨的虚无，在
她常用的传统结构中，在大众的审美中，在构筑的悬念里，她冷静地
把人物的希望一点点剥离。不过，给正义和公道还安排了胜利的位置。
张欣的价值观带着物质社会的超然洒脱，坦然于对物质的欲望，通透
于人的软弱、世俗，机灵的“警句”比比皆是。本版特刊出小说缩写
稿，以飨读者。
媒体捅出真正元凶
戴晓明不到40岁就上任南方某市《芒果日报》总编，当时发行量
只有10万，惨淡经营，强大的对手还有《南中国大报》和《花城晚报》
。他锐意改革，把《芒果日报》这条小鱼变成了传媒大鳄，如今发行
量160万份。但上级将派来一个副社长，或调他离开报社去做宣传部
长，他闷闷不乐。将军决战只在战场，他不想没有舞台。
呼延鹏是《芒果日报》法制版记者，当初是戴晓明亲自从北京人
民大学挑选来的。他有个“铁三角”，是大学的两个同学，洪泽是省
期刊处副处长，宗柏青是《花城晚报》老总的上门女婿，广告部的头。
这天，呼延鹏听女友、时尚版记者透透说，六年前轰动全国的翁远行
杀妻毁容案居然查出了真凶。原来六年前，翁和妻子卞丽莎发生口角
甩门而去，后她被发现惨死，面部被砍数刀。翁成为最大嫌疑犯。翁
的律师徐彤执著奔走，以无目击证人、现有证据无法形成证据链为由，
请最高法院紧急签署暂缓令，枪响前4分钟留下性命。现在真正元凶
落网，是翁的邻居江毅。呼延鹏连夜写出报道。洪泽教训呼延鹏说，
当时负责政法线的强书记已调到中央，报道冤案会给他减分。
翁远行来访。他的叙述震撼了呼延鹏：被酷刑折磨屈打成招，给
家里带来灭顶之灾……呼延鹏百般周折找到律师徐彤，他住在法学院
破败的筒子楼里，因为他的律师资格证无故被收走。呼延鹏还接到一
个预备自杀的自称小草的女孩的电话，她说，卞丽莎父亲红酒卞，做
酒和玉生意，听到女儿死讯一夜白了头，她因为被怀疑是翁的情人，
遭到报复。呼延鹏写了追踪报道《谁对他们的六年负责？》。戴晓明
对呼延鹏把报道给别家报纸刊发大发雷霆，适合不适合我说了算，你
和我商量了吗？就是要剑走偏锋才不失去读者。
竞争加剧成立狗仔队
透透觉得，时尚的物质对女人的诱惑实在太具体了，开美容学校
的米波把日本人龟田介绍给她，尽管透透说明自己有了男朋友，龟田
还是经常开车到报社门口。呼延鹏兴师问罪。两人僵持。透透赌气接
受了龟田的一条珍珠项链，卖了24万多元。
呼延鹏收到一封神秘的署名“深喉”的邮件，说中院院长沈孤鸿
曾插手此案，他老婆白韵琴在沈阳有两家以上的金店。戴晓明让他和
摄影部槐凝一起秘密到沈阳。他们冒险闯入沈孤鸿妻子的别墅和公司，
拍了不少照片。做过阿富汗战地记者的槐凝的镇定令呼延鹏钦佩。
沈孤鸿曾经办理过有巨大影响力的案件，他是强书记树立的典型。
和红酒卞的交往是个特例。红酒卞花大钱把沈的女儿弄出国留学，并
给了白韵琴沈阳的一盘生意。当时沈反复问公安局领导，说翁肯定是
凶手，就做顺水人情了。万万没有想到，六年后真凶江毅浮出水面，
偏偏还被媒体捅出去。
呼延鹏想试试看自己能在一件事情上坚持多久，最后会有什么意
义。没想到徐彤从法学院人间蒸发。呼延鹏向透透求婚，透透说还没
有准备好。因为她偶然以五折买到本地最好楼盘，想让呼延鹏把他的
房子卖掉，一起供这套，但又怕他怀疑她和老板有交易。
在红颜知己林越男的努力下，戴晓明搭上北京某首长，被任命为
宣传部长，兼《芒果日报》社长，而洪泽的政治生涯却划了句号。《
南中国大报》的方煌请洪泽去当《星报》总编。竞争加剧，必须找到
一个英勇的狙击手。果然，洪泽上班第一天就成立狗仔队，宗旨是办
一份真正的八卦报纸，满足群众的知情权，专门搜罗明星丑闻。
做记者就是选择挑战
一天，呼延鹏收到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里面有张青青的名片。找
到她住处时，正碰到江毅的母亲带着巨款托青青办事，请她帮忙搞到
江毅得精神病的证明。青青拒绝了。令呼延鹏万万没想到的是，徐彤
突然出现，约他去帽峰山，说自己的论文遭到法学院院长屠兰亭窃取。
呼延鹏按他的线索采访后写了报道。
台风登陆那天风雨交加。柏青碰到透透，透透的新房月供8000元，
很累，她赚钱的方法是陪一个富豪去马尔代夫旅游，但没有性交易。
柏青阻止她，说，道德本身就没有什么尺度，需要多少钱我借给你。
洪泽分期付款买了辆韩国现代跑车，路遇传媒正追踪的流行歌手
杰克————创造流行音乐销量神话的歌手。洪泽摸出数码相机递给
呼延鹏，绿灯亮起的同时疯狂撞向奔驰跑车。众多明星每人戴一只大
口罩到南报报业集团门口抗议暴力媒体，引起大批市民围观。《星报》
发行量上涨30万份。
法学院院长屠兰亭自杀，家属向法院起诉呼延鹏，采访过的人一
致改了口。呼延鹏进了看守所。戴晓明和对方的谈判异常艰难，最终
代价是120万。江毅在狱中被用安全刀片割了喉管。红酒卞冷冷地对
沈孤鸿说，他不相信任何人了，据说江家在证券市场上狠赚了一笔，
已经搞到了江毅患精神病的证明。沈孤鸿接到一个大信封，里面是红
酒卞专制假玉的作坊照片。
在看守所待了9天后，呼延鹏出来了，碰到槐凝，槐凝说，如果
害怕就妥协，这说的是真话，因为冲锋陷阵的不是我。但如果是我，
会把这件事做到底。人生需要高峰体验，选择了做记者就是选择了挑
战。显然她不是呼延鹏最亲近的人，但却是最透彻了解他的人。
人生就是一连串错过
做了部长的戴晓明还是忍不住拿看不惯的事情开刀，遭到市委批
评。呼延鹏的报道《坚冰下的隐秘》，笔锋指向沈孤鸿。打招呼的人
来头很大，戴终于决定压下这稿子。呼延鹏说，这说明你是一个让自
己利益最大化的商人，你已经不是我的偶像。他辞职了，没想到竟没
有报纸接受他。透透决定卖了新房子和呼延鹏结婚。一个男人一无所
有了你还是不想离开他，那你还等什么？
就在这时，纪检部门把宗柏青的副手双规了，交代出宗柏青替美
丽的透透供楼，这消息像原子弹爆炸一样扩散。柏青和洪泽在酒吧找
到半醉的呼延鹏。呼延鹏说，早知道你喜欢她，我让给你……柏青脸
色铁青上去就是一巴掌。谁会真正相信谁呢？友谊随时土崩瓦解。呼
延鹏伏在宾馆浴缸边放声痛哭。
沈孤鸿看着没有问世的《坚冰下的隐秘》，怀疑消息是和自己相
好的青青透露的。呼延鹏现在给小报写美食，整天和流浪记者打牌，
透透的任何解释他都像两耳失聪一样听不进去。
洪泽严肃地来找呼延鹏，说他要去西藏阿里把槐凝背回来。她的
丈夫死了，留下一个三岁孩子，她要求援藏。
透透卖不掉房子，无奈和龟田闪电结婚，以还清柏青的款。柏青
始终不肯解释，于是离了婚，进了广告公司。透透去探望柏青，他的
状态似乎很好。透透的泪水流了出来，她终于没有和爱的人结婚，也
没有和喜欢的人发生任何故事，她庆幸找到一个金矿，然而深切感觉
到一无所有。
你一定要付出代价
戴晓明刚进市委常委，突然被“双规”。事业成功后他彻底迷失
在政治和权力中，把报社的钱当自己的钱花，他平时太嚣张，所以被
推到绝路上。林越男当即飞往北京，但这次被首长拒绝了。她用沉默
的眼神回答了人们的同情，在专案组那里也没说一个字。
沈孤鸿在公安局的侄子调查到：青青是翁远行的妹妹。一天晚上，
呼延鹏接神秘电话，翁远行妹妹有危险，对方说“我是深先生”
就收了线。呼延鹏来到翁家，遇到徐彤。徐彤说：“出了问题只
能怪自己为什么不深入调查就发言，别人为什么就不能胆小爱钱选择
沉默？你从来就不是当代英雄。”一个巨大问号电光闪射，徐彤是否
是“深喉”？呼延鹏被翁海燕房间墙上的特写照片惊呆了。
洪泽决定离开《星报》去北京。他约柏青聚聚，柏青说，没有信
任还做什么朋友呢？他和呼延鹏喝得半醉，呼延鹏说，他和槐凝那感
情是超越爱情和友谊的，你不可能理解。洪泽说，她和我一起的时候
一滴泪都没有，见到你大哭，这道理太不深奥了，我懂。只是我暗恋
多年的女人你轻易得到，你一定要付出代价。呼延鹏叹道：我们三个
人还是“一怒为红颜”。女人当然不是主题，但是主宰了我们。
翁海燕一夜未归，后发现她的碎尸。目击者记住当天接她的那辆
警车的号码，沈孤鸿的侄子落网，交代了沈在他车上掐死翁海燕并分
尸。沈孤鸿服毒自杀。
呼延鹏又回到《芒果日报》上班。也就是这一天，他去看守所看
了戴晓明，两人终于赤诚相见。
（原作刊于《收获》2004年第1期）
原著 张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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