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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岸的风景


来源:   
2004-06-27

  编辑的话:央视一套“新闻30分”的女主播梁艳,以其清丽的气
质,具有亲合力的播音风格颇有人缘,而在山东友谊出版社近日出版
的《另岸的风景》中,收入梁艳新近创作的小说和随笔作品40篇,展
现了她在工作、生活之外的第三空间。这些作品在冷静观察生活的基
础上,更体现出作者的人生体验与感悟。它或写都市女性白领的情感
世界,或写在国内外的游踪及当地风土人情,或写个人经历、事业进
退、尘俗凡心、谐趣现实。本刊特选刊二节,以飨读者。

  [小说]沉落

  一天醒来,忽然有种预感,恐怕快乐要跟我分手了。
  结束了仿佛过都过不完的漫长的暑假,我终于上高中了。而在推
开高一·二班教室门的那一刻,预感灵验了。
  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桌子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人是陌生而遥远
的。我强烈地感受着来自心底的震撼。我与他们是这样的不同。我高
高的个子,走起路来有些不灵活;而同学们都好像小精灵,在我鼻子
下蹿动。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苍老和无助。这种感觉越
按捺越控制不住。在头脑中,有两个静已在争夺着,非常激烈。其实
我知道,她们争夺的结果,不过是要不要对同学说一声:你好,我叫
静已,你叫什么名字?并从此和高一·二班这些同学一样,加入声浪
的制造。一个静已渴求融入与别人相同,另一个却坚定地不开口。
  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教室里的桌椅成了我的刑具,走不开,又坐不住。我茫然地看着
老师走来走去,不停地说,在黑板上写,手用力地比画着——那些差
别不大的公式,在我的头脑中混沌一片。我的内心被撞击着、分裂着
。有时,仿佛魂灵都出了窍,只留下空空的躯壳,什么也不能思考。
我强烈地感知着自己的存在,又更加强烈地想驱逐这种感觉。
  “请把快乐还给我!”我只有祈祷。
  我开始羡慕同学那些简单的快乐,那绽现的笑靥。而自从快乐与
我分手后,我的眼睛就拒绝停留在外面的世界上,只是一遍遍地审视
内心。我害怕自己的眼睛。
  只有当我一个人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时,我的头脑才停止纷争
和凌乱。在此时,我只是我。
  清晨,这条路两旁的花,含着露珠静悄悄而又夺目地开放着。它
们肯定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美。如果我也能成为花,不用思考就
能绽放,哪怕只开三天,只美丽一瞬而耗尽生命的养分,我也心甘情
愿——只可惜,我成不了花。在我认为自己成不了花的时候,有一张
面孔,在我黯淡的生活中一闪而过。
  班上有个隔了几桌远的男生,有天竟老远走过来问我借走了钢笔。
尽管在这之前,没有谁和我说过话,我也从未主动与别人交谈过,但
我仍然漠视这个举动。
  第二天上课,我正陷在冥想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一个纸团落在我
和同桌男生的“三八线”上。顺着纸团来的方向,我看到一张紧张、
激动的脸。我没有动。同桌拿起了纸团,迅速地打开看了看,又揉在
了一起。这时,老师已走近了,问同桌:“上面写着什么?”同桌简
单而平静地说:“验算纸,废纸。”老师又问:“谁扔的?”后边,
那个借我钢笔的男生站了起来:“我扔着玩的。”
  我的头继续痛着,同桌和那个男生因此成了患难哥们儿。
  我仍然徘徊在内心世界中,感觉日子千篇一律、一律千篇地纹丝
不动,像刀刻一样,深得让人窒息。痛苦是张网,将我抓住,越收越
紧。我想逃开,挣脱这死气沉沉的一切。生平第一次,我感觉到现实
意味着什么。我身无分文,我还是个小女孩。如果我远走,就必定要
结伴同行,而我正受着同类的牢狱之苦。我宁愿单独逃开。但外面的
一切比我的内心还要陌生,我没有这个胆量。从这一点,我看出自己
是很懦弱的。
  于是,我非常喜欢雨天。夏天的宁城,雨是非常多的,而一旦下
雨,街上行人寥寥。这时我就会撑着一把不属于我而且不好看的黑色
的伞,慢慢地、来回地在雨中走,审视着这个暂时属于我的雨的世界。
我最爱瓢泼大雨,下得淋漓尽致,下得铺天盖地,容不得你拒绝。而
这样的雨,一般都是随着风向任意扑打,所以伞,在大雨中,是无能
为力的。每每我结束游荡,回到家中时,尽管浑身湿透,却难得的心
情舒畅。
  雨冲刷着宁城,也冲洗着我心里的角角落落。
  有一回,宁城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雨。雨不停地下,雷也接二连
三。我看着马路上的水,像汹涌的河急速奔腾着。我毫不犹豫地踩了
进去。——海,真有回到海里的感觉。——深的地方漫过我的膝盖,
浅的地方混着泥沙舔着我的小腿肚。水凉凉地翻滚着,流淌着,却并
不伤害我。
  闪电不时地撕破一切黯淡,把四周照得雪亮。我心里莫名地激动
起来,怀着一个炽烈的愿望:寻找闪电。
  对,在有闪电的时候,高坡的树下最接近它。我开始焦急地四处
寻找高坡,寻找任何有可能迎接闪电的树。
  在一棵有岁数的树下,我站定,扛着形同虚设的伞,等待着。一
个个闪电犹如利剑,干脆利落地劈开天空,然后轰隆隆地走远。有的
好像就在我身边,炸响、炸响,却不靠近。我等着,期待着,盼望着,
微微闭上了眼。
  雨继续下着,没有一点要减弱的样子,打在伞上,也打在我单薄
的身上。我忽然感觉很冷,冷得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终于,我哭了,
站在雨中的树下,流下了泪。
  一天课间,像往常一样,我在教室里静静地盯着手指。我知道,
同学们在校园中说着再普通不过的话,做着可有可无的打闹;但在我
心底,对这些有着深深的渴望。我感觉,别人的天空是那么的明媚,
可以不用分辨什么该去想,什么不用想,只要做。而我头顶的那片云,
还要阴沉多久?我陷在泥沼中,我走进了死胡同。我知道,我的脸是
平静的,无波无澜。
  有人跑回来,大声议论着。原来那个扔纸团的男生,刚刚被警察
带走,据说他用砖块拍花了外校生的脸。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睡着睡着,地面突然裂开,我连人
带床一起沉落。忽悠悠地下落,感觉就像飞。一直落到地中心去。在
我的梦里,那儿不冷不热,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声音。在那里,我心
静如水。

  [非小说]红娘难当

  第一次扮演红娘的角色应该是无意而为之。
  一天下班后,正准备和一位男同事一起吃晚饭,这时A女友打来
电话,要对我帮她找到一份较理想的兼职表示感谢,打算请我吃饭。
本想拒绝,便推辞说,约好了朋友的。A女友倒也机灵,马上说,那
么我就一起请吧!挂了电话,便和男同事商量,是否愿意参加我们的
聚会。在他有些犹豫之际,又煽风点火道:A女友人长得不错,又没
有男朋友,见一面应该没有大碍。依然孑然一身的男同事,当下便欣
然与我一起赴约。
  到了A女友公司门口,为A女友和男同事互作介绍时,我这才猛然
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A女友的身高要比男同事高出半个头。
我满怀歉意地看着男同事,他眼里流露出对这次前来的失悔。A女友
事先还约了她的一位女友,个头也不矮,于是不管怎么走,男同事尽
量与我同行。  A女友热情地建议:“就在我们公司食堂吃吧,那
里的饭菜做得不错。”我同意。我们一行四人在喧闹的对外营业的食
堂中找到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A女友便开始点菜。
  具体吃什么,倒也记不得了,好像有一条鱼,二十几块钱。我毫
不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因为点完菜后,服务员问我们:“喝点什么?”
我顺口说:“来壶茶吧。” 
  在服务员就要转身离开时,A女友叫住了她,问:“一壶茶多少
钱?”服务员说:“二十元。”她大惊:“这和一条鱼一样贵了。”
然后转向我们:“既然我们点了汤,就不用喝茶了,好吗?”我说:
“行。”吃完饭,男同事问我:“你帮她介绍的兼职一个月能挣多少
钱?”我说:“四千元。”他“喔”了一声,微微笑了笑说:“你这
个女友挺会过日子的,如果谁娶她回家,肯定会是个好老婆。”
  第二次做红娘,事情意想不到的顺利。
  男女双方都与我相识有三四年的光景,两人的脾气、秉性我又都
比较了解,所以两人见面后,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见钟情,三个月后,
就登记结婚了。受了这次成功经历的鼓舞,我又再接再厉,打算把红
娘一路当下去。
  又是A女友,她失恋有一年多了。这一年时间里,她没事的时候
就会出现在我的家里,毫不在意我与他人合居一个套房、第二天还要
早起上班等种种不利条件,不辞辛苦地与我同挤一张单人床,第二天
早晨更是要我骑着自行车,带她到附近的公共汽车站。鉴于她的理想
是出国,我就留心为她找志同道合的人,来填补她空虚的时间和同样
空虚的心灵。
  在工作中认识一位男士,虽身在河南郑州,但家人已有部分移民
海外,自己也正办理出国手续。很巧的是,这位男士也刚刚失恋。当
我简单介绍了A女友的情况后,这位男士非常热心,马上邀请我们到
郑州一游,差旅费全由他来出。于是我们在一个周末启程,前往郑州。
  男士安排了我们游览少林寺等景观,晚上十点多钟才回到酒店。
不一会儿,已经离开的男士打来电话,热情地邀请我们去唱卡拉OK。
想到应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条件,我坚决予以拒绝,并极力推A女友去
赴约。A女友打扮好后,走出门。
  不到两分钟,又折了回来,对我说:“你不去,我也不去。”我
一时猜不透她的想法:是对那位男士不满意?我还是坚持让她单独赴
约。她倔强而又十分有尊严地卸妆、换衣服,终究没有去。尽管他们
互留了电话,但此后,男士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A女友。想来,他们
没有中意对方。
  当我又在为A女友寻觅另一半时,无意中听一位朋友转述了A女友
的真实想法,这才彻底打消了为她张罗男朋友的心思。据朋友说,A
女友其实非常看好那位男士,但由于我这个介绍人并不卖力,不用心
创造让他们进一步相互了解的场合、环境,才让她痛失良机。但我最
终也没弄明白她是否中意对方。
  B女友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为了工作耽误了成家的最佳时机。
看着疲于支撑自己天地的她,我心里不免发痛,如果有一张宽厚的胸
膛为她做依靠,那该有多好。
  在一次朋友聚会中,我认识了某政府部门的Z君,此君为人温和
谦逊,温文尔雅,年龄与B女友相当。
  在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机会,有一桌朋友做陪衬,B女友与Z君见了
面。在Z君送我返回的车上,我问Z君,B女友怎样?Z君十分赞赏她的
开朗的性格和不俗的工作业绩,如同评价一个初次见面的朋友。还未
等问及B女友的意见,其他甘做陪衬的朋友纷纷打来电话:“怎么,
看样子,Z君对你好像蛮有意思的!真的?”我有些惊愕,便不好意
思再往B女友处“推销”Z君了。后来慎言的Z君,左左右右地发出暗
示,朋友们的推测被证实了。与Z君连普通朋友都做不得了。其实,
心里还真有对这位称职兄长的怀念。
  至今,我只见过C女友和Y君一面,便是在介绍他们认识的那天。
C女友和Y君,都是通过朋友介绍的,也就是说,C女友的朋友和Y君的
朋友都是我的朋友。可以想像,见面那天,便是一次小型的朋友聚会。
  C女友性格腼腆,话不多,书卷气浓;Y君是地道的北京人,个头
有北方人特征,言谈举止是一副老江湖的派头。众人聊得火热,菜也
不错,清淡可口,属淮扬菜系列。只是结局并不美妙,Y君把自己塞
进一辆小型的奥拓车里开走了,仿佛急着了断什么似的匆忙。C女友
的朋友仍忠实地转达了C女友的一厢情愿,并加以评判:“我看Y君根
本配不上C女友,可事情为什么却相反?”如果这样,倒不失为一件
幸事,我想。
  X君的年纪虽刚刚三十出头,却已经离了两次婚。他戏称自己是
“人才培训基地”,两个老婆都成了气候,先后开了自己的公司,只
剩下他自己还呆在原地——一个普通的公司小职员。他说:“不上不
下的挺好。”他身上最打动人的地方,该是绅士风度、安贫乐道以及
幽默风趣。 
  我把充满女人味的D女友介绍给他,他在讲了一大堆不疼不痒的
不满意的理由之后,终于掏出了随身的钱夹,说:“只要再找一个和
她一样的就行。”钱夹里是他第一位前妻的照片,眉宇间一股英气。
我把钱夹还给他,心里清楚,再也不用给他介绍谁了,他心里的位置
不是空的。大约两年后,听说他与照片上的那位前妻复了婚,他们还
特意办了一场隆重的喜宴,好像为了补上头一次没有打响的开道锣鼓
一样。虽然大媒没有做成,我仍真心为X君高兴。 
  尽管E女友只比我小五六岁,但思维、行事上仿佛差了一旬;再
加上她只身一人在北京工作,远离的不仅仅是父母,还有一路走来的
学校的同学、朋友,仿佛成长历程被拦腰截断,年纪轻轻的她,变得
郁郁寡欢。在E女友母亲反复强调爱情对一个女孩的重要性的同时,
我也在马不停蹄地为她排列组合着约见的对象,见见这个,看看那个。
  当见到第三个——W君时,E女友仍保持着宁缺毋滥的良好心态,
而W君却有些势在必得,频频与我交流思想,约定三人聚会的下一次。
  在我又一次汇报了自己的行踪,对不能参加聚会表示惋惜之后,
忽然感觉一阵疲惫。或许真该收手了。 
  俗话说,相逢自是有缘。有缘的人相逢,凭借的或许不仅仅是红
娘手中的一条红线;而无缘的人,在几千几万人之中,概率微乎其微
地见了面,终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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