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邓小平诞辰百年纪念日，本版特选载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
《邓小平与冀鲁豫》部分章节，以怀念这位世纪伟人的辉煌业绩。
　　刘邓大军实施“敌进我进”战略，以主力突然大踏步前进，出敌
不意插入敌人纵深，在鲁西南之巨野、金乡、鱼台一带歼敌5个多旅，
有力地牵制了敌军主力，配合了华东野战军作战，彻底粉碎了蒋介石
打通平汉路的计划。

　　巨野城头战旗红

　　1946年12月30日，解放军第三纵队直指巨野城下。第三纵队司令
员陈锡联、政治委员彭涛率各旅旅长亲临前沿视察地形，对攻城战斗
作出部署。
　　准备攻城的战士们隐蔽在冰冷的壕沟里，等待着攻城的命令。当
他们听到“还乡团”的供词说，昨夜反动派又活埋了一位区长、三位
民兵，并枪毙了一位农民时，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攻进城去，
为所有的死难者报仇！战士宋喜江入伍前在村里当农会主任，领导穷
人闹翻身，1945年冬天带头参军。在上次攻克邵耳寨时，他是第一次
参加战斗，心里真有些害怕，再加上身体不适，就显得精神不振。战
斗结束后，班里同志向他提出了些意见。他每天坐不定立不稳地想：
“咱是共产党员，又是经过大翻身运动的，在村里还是干部，结果第
一仗就没打响，多丢人啊！”心里一直结了个解不开的疙瘩。巨野战
斗动员时，他憋足了一股劲，认为这可是争脸的时候了。
　　22点20分，一声号令，攻城开始。
　　“轰！轰！”密集的炮弹落在城门上。第二十四团的突击队，从
敌人猛烈的火网里突进了第一道城门。
　　西门城门上有6个碉堡，城门外两边的两个碉堡通进城里，门上
集中8挺轻机枪，外壕沟有7米宽、3米多深，原来结了冰，现在敌人
用手榴弹把冰炸开了。
　　敌人拼命往下扔手榴弹，妄图阻止攻城的勇士们。解放军集中火
力，用轻重机枪、山炮、手榴弹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
　　攻城部队抬着梯子，架起跳板，越过护城河，把梯子架在城墙上。
这时，敌人把手榴弹、砖头、石块等一起扔下来，有的战士被砸伤，
也有的从梯子上摔下来，但他们没有退缩，继续奋力登城。一连登上
城墙以后，迅速占领了两个突破口，掩护后续部队进城。
　　南门外大庙的敌人用密集的炮火封锁了步兵前进的道路。上级命
令工兵去实施爆破，宋喜江和贾长接受了这个任务。贾长把导火索一
点，宋喜江抱起炸药包飞快地跑过去把炸药放在城墙根下，又飞快地
跑回工事，心里“扑通扑通”地等待那惊天动地的巨响。
　　但等了一会儿，炸药包却没有爆炸。宋喜江铁青着脸，坚定地对
班长说：“我一定要完成任务！”班长答应后，他马上抱起炸药迅速
跑去，不到一分钟，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宋喜江兴奋地跑回来报
告：“庙垣炸毁了！前边还有一道拒马，我对地形熟，我还要去！”
班长又批准了他。当城门边敌人的机枪狂叫得正激烈的时候，“轰轰！
”两声巨响，敌人的拒马又被炸翻了！敌人的机枪也哑了。忽然，从
城门两边的碉堡里又喷出机枪的火舌。宋喜江二话没说，抱起炸药就
向前冲。敌人的机枪刚一停，他就扑过去把炸药塞进枪眼里，碉堡立
时被炸塌。看着步兵马上发起了冲锋，宋喜江心里乐开了花，随即也
冲进城去。
　　经过半个小时的肉搏，一里长的西城墙被全部占领。
　　22点50分，第二十四团攻进城内。第二十三团、二十六团也相继
攻入城内。敌人最后被压缩到天主教堂。在强大的政治攻势下，敌人
土崩瓦解，整连整排纷纷投降。妄图顽抗固守的残敌，见大势已去，
也放下了武器。
　　元旦清晨，从第二十四团传来了胜利的消息：七连共捉了51名俘
虏，夺来7挺机枪、2门小炮、59支步枪。七连第一个登上城楼，该连
二班长康存是登上巨野城的第一名，他连同两个突击班的14名英雄等，
都上了团里的功劳簿。
　　火红的战旗插满了巨野城头。战士们欢呼跳跃，共同庆祝战斗的
胜利。
　　至此，第三纵队攻克巨野，全歼守敌暂编河南保安第四纵队张岚
峰部两个团及郓城、巨野等5县保安团4000多人，第三支队副司令傅
子琴（相当于副旅长）被俘。国民党郓城、巨野县政府及“还乡团”
头子同时落网。第三纵队即乘势于当日解放嘉祥，截歼逃敌一部。

　　"攻敌必救"围金乡

　　第六纵队在向成武进军途中，得悉金乡守敌整编第八十六师第二
十一旅旅部，率第六十一团被冀鲁豫军区独立旅吸引到金乡以南地区，
该城仅留第六十三团守备，随即改变决心转取金乡。但当向该城进攻
时，敌第二十一旅旅部及一个团已于当日下午回窜城内，并加强了金
乡城的防守。第六纵队于当日晚开始了扫清金乡外围和攻占四关的战
斗。
　　防守金乡城外的西沽沟之敌，是蒋军第二十一旅第六十三团一部。
该敌凭着坚固的碉堡进行顽抗。担负攻击任务的第六纵队某部，组织
几次冲锋，都未能奏效。
　　12月31日下午5时，第六纵队某部山炮连一排长宋桂林带着山炮，
来到了攻击前线。他选了一块荒草丛生的墓地，简单地挖了一个工事，
就熟练地把山炮架起来，炮口对准敌人的碉堡，标尺定在880公尺（
米）。第一炮就把有5挺机枪疯狂扫射的敌掩体轰倒，引来了阵地上
战士们的一片欢腾。接着，又射出了第二发炮弹，高耸半天的敌碉堡
随即被穿了个透明的大窟窿。慌乱的敌人，马上向村北树林里溃逃。
第三发炮弹拦着敌人的头开了花，吓得敌人赶紧缩回来。这时，第四、
第五发炮弹一齐落在敌群里，炸得敌人抱头鼠窜，跪地求饶。战士们
冲过去，敌人全部缴了械。这次战斗共俘敌130多人，缴九二式重机
枪2挺，九六式轻机枪10挺，迫击炮3门，步枪100余支，战马6匹。
　　敌第六十三团被第六纵队紧紧地包围着，溃乱的敌人东跑西窜也
逃不出去，一群一群地缴械投降。
　　这时，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插曲：敌团部十几名军官侥幸漏网直
奔金乡城下，向城上大叫：“救命啊！快把我们吊上去！”城上的蒋
军放下十几条绳子，这10来个人正拼命往上爬，被空中盘旋的蒋机发
现，误为解放军攻城，于是一架飞机俯冲下来，“哒哒哒……”一梭
子机枪子弹扫过去。接着，第二、第三、第四架……都对准他们拼命
地扫射！可怜这十几个蒋军军官，全部被自己的“战友”打死在城下。
战士们高兴地说：“这是他们自己配合得最好的一次！”
　　第三纵队攻占了金乡四关，扫清了肖庄、侯庄、花园等全部外围
据点，并歼灭敌第六十三团两个营。
　　1947年的元旦之夜，第三纵队对金乡城发起攻击，敌凭坚固守，
未克。
　　2日一大早，从野战军前方指挥部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中
共晋冀鲁豫中央局书记、晋冀鲁豫军区政治委员邓小平和军区司令员
刘伯承同志为军区《战友报》的新年题词发表了！邓小平政委的题词
是：“为更多的消灭蒋军而斗争，为争取战略主动、收复一切失地而
斗争，为民族独立与人民解放事业而斗争！”刘伯承司令员的题词是：
“人民解放军以五个月的胜利战斗，开始转为主动，尤须兢兢业业，
不骄不躁，发展胜利，转入反攻。”
　　野战军各阵地上，一片欢腾。指战员们欢欣鼓舞，决心更加英勇
地杀敌，更多地消灭敌人、收复失地，迎接大反攻的到来！
　　4日夜，第三、六纵队继续攻城。
　　在解放军的重重包围和强大攻势之下，金乡敌人向其统帅部连连
告急呼救。
　　此时，刘伯承、邓小平正密切地关注着战局的发展。邓小平分析，
金乡守敌整编第八十八师第二十一旅是蒋介石的嫡系，其被围呼救，
蒋介石不会坐视不管，必定会派重兵来援，是围点打援的绝好机会！
刘伯承也认为，“攻敌所必救，消灭其救者”是争取在运动中歼灭敌
人的好办法。于是，刘伯承立即命令：停止攻城，围而不打，待敌来
援，分而歼之。

　　北线聊城传捷报

　　1947年的元旦之夜，在刘邓大军攻克巨野县城的同时，从北线传
来了聊城解放的喜讯。
　　聊城是一座历史文化古城，是鲁西北的重镇，向来有“欲控制鲁
西北，必先占据聊城”之说。抗日战争结束后，国民党反动派掠夺抗
战胜利果实，指派汉奸卖国贼王金祥抢先窜来聊城，“劫收”改编伪
军，在城内建立了由国民党军队和伪军、残匪合流的鲁西北保安特务
第四旅，近3000人。王金祥被国民党委任为山东第六区专员兼保安司
令，土匪头子赵振华、郭培德分任正副旅长。
　　早在1946年1月2日，正当国民党反动派一面侈谈和平，一面蚕食
进攻解放区的时候，刘伯承、邓小平就命令晋冀鲁豫野战军一部围攻
聊城。在聊城就要被攻下之时，国共停战协定公布了，为了昭示信义，
刘邓大军当即停火并撤离聊城，只留部分地方武装驻扎城外，监视敌
人活动。国民党反动派违反停战协定，积极发动反革命内战，聊城守
敌也频频出城，对解放区进行骚扰破坏，并加紧修筑工事，妄图长期
固守，以牵制解放军外线作战，进而控制鲁西北。
　　刘伯承、邓小平洞察了敌人的阴谋，指示：根据聊城敌军势力和
深池高垒等特点，以少量的地方武装，将敌人围困起来。这样不但能
使主力部队腾出手来到外线作战，而且还可以减少目前攻坚的困难，
创造适当时机歼灭敌人，也有利于保护古城历史文化。遵照刘伯承、
邓小平的指示，黄昏时分，冀南军区第一军分区围城部队很快到达聊
城四郊，加上原来的部队，共有两个团、四个县大队，形成包围之势。
指挥部设在东关教堂附近的一座民房里。6月7日在山陕会馆召开了第
一次军事会议。军分区司令员白云在传达了刘伯承、邓小平关于围困
聊城的指示以后，对战役作出了具体部署。决定先斩断敌人的补给线。
分区部队迅即发动临城各村的民兵，设卡放哨，站岗巡逻，实行村村
联防。各部队在敌人出入必经之路，设潜捕俘，在城门附近，布置火
力，阻止敌人出城，对已出城之敌，封锁其退路，围歼追捕。这使出
城骚扰、抓丁、抢粮的敌人多次被歼。
　　经过近一年的围困，敌人已到了穷途末路，剩下的1000多敌人，
是死心塌地为王金祥卖命的骨干，虽然饥困至极，但仍负隅顽抗，非
武力不能解决；从围城部队来看，经过数月阵地练兵和政治思想教育，
部队和民兵的求战情绪很高，并且在物资上作了攻城准备，特别是军
区主力部队，经过几个月的外线作战，取得了很大胜利，进一步巩固
和扩大了解放区，目前大部分已经休整过，可以腾出手来进攻聊城；
从气候条件来看，当前天气寒冷，河床结冰，是攻城良机。
　　分区首长经过上述全面分析，认为攻城的良机已到，连夜在煤油
灯下草拟了解放聊城的报告。几天后，刘伯承、邓小平批准了报告，
派杨勇司令员、张霖之政委率第七纵队前来攻打聊城。
　　12月18日，杨勇、张霖之率部来到城下。城关附近战马嘶鸣，车
轮滚滚，部队、民兵来来往往，呈现出一派临战气氛。
　　在东关学校的教室里，正面墙上挂着醒目的军用地图，杨勇司令
员正在主持召开攻打聊城的军事会议。会议开始，张霖之政委首先传
达了邓小平关于保护聊城固有文化的三条命令：一、向民族英雄范筑
先墓立正致敬礼；二、保护中国四大书库之一的海源阁图书馆；三、
妥为保护中国史学家傅斯年先生在北街的住宅。
　　为保护好固有的文化，对于解放聊城的战术问题，第七纵首长再
次强调邓小平的指示，张霖之政委说：“聊城一定要解放，古城一定
要保护，这就要求我们在战术上必须更加灵活。现在，王金祥这条狼
钻到狼洞里，我们要消灭他，一个办法是打进狼洞，端他的窝子；另
一个办法是引狼出洞，在洞外捉住他。相比之下，这后一个办法更稳
妥。但是，狼是不会轻易出洞的。要想洞外捉狼，我们必须狠狠地打，
在打狼中能一举端下狼窝当然好，如不能，经过猛捅猛捣一阵，有可
能把狼捅出来，再消灭它。”首长的意图，迅速变成战士的自觉行动。
“痛打王金祥，消灭出洞狼”，在部队中迅速传开。
　　12月22日，整个上午，阵地一片寂静。下午1点整，三颗红色信
号弹腾空而起，紧接着传来了震天动地的炮声，愤怒的炮弹撕裂长空，
呼啸着飞向城头。敌人在城墙上构筑的种种防御设施，被神勇的炮手
击中，整个城头上浓烟滚滚砖石飞腾。战士们挟着炸药包，抬起云梯、
木板伏在堑壕里，待命出击。一阵炮轰过去，300多挺轻重机枪一齐
吼叫起来。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指挥员一声令下，战士们跃出堑壕，
迅速接近护城河，在冰层上搭设便桥；爆破组的战士冲向前去，把一
包包炸药运到城脚，准备爆破；爬城的云梯一次又一次立于城壁。攻
城战斗的猛烈炮火给敌人以重大杀伤。敌营长郭培德的胞弟郭培显，
当场被炸死于城头。突击部队迅速地接近城墙，吓得王金祥胆战心惊，
连续向其上司呼叫求救。
　　一天夜间，守东关部队报告：敌人把堵在城门里的砖石扒掉了，
敌人企图突围逃跑。纵队指挥部也接到紧急通知，说济南守敌王耀武
派其一一一师驰援聊城，现正渡黄河。纵队首长根据以上情况分析，
济南敌人可能要接应王金祥逃窜。根据这一判断，部队很快作了兵力
调整和新的战斗布置，确定主力一部在茌南一线阻击济南来犯之敌，
其余部队撤围离城，给敌人虚留生路，而在城东一带布置一个口袋阵。
　　1946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大地笼罩在夜幕之中。连续几天的攻城
炮火停下来，显得格外宁静。忽然，紧闭了几个月的城东门悄悄打开
了。王金祥等亡命之徒蜂拥而出，争相逃命。他深怕陷入伏击圈内，
窜出东门，便率残部向东北方向逃去，妄图取道高唐、禹城投奔济南。
当敌人逃至高唐附近时，即被当地部队截住，随后追击部队赶到，经
过一场激烈战斗，歼其一部，所剩残敌溃不成军，狼狈逃窜了。
　　在茌南一带，王耀武派出的援兵，也遭到有力阻击，一阵白刃格
斗，杀得敌人横尸遍野，败阵而去。
　　1947年的元旦，天刚拂晓，部队开进城里，军区、纵队首长一起
登上明代洪武七年的古建筑——光岳楼，俯瞰解放了的聊城全貌。城
内几处重点保护的文物古迹，完好无损，历历在目。这时，一轮红日
从东方冉冉升起，这座被日伪和蒋军统治多年的文化古城，带着战争
的创伤，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