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和自然规则在黑夜中躲藏，主说，让人类有牛顿！于是一切被光照亮。”这是１８世纪英国著名诗人兼主教蒲柏写给牛顿的颂辞。据说，这句诗至今仍铭刻在牛顿的墓碑上，成为他卓越一生的生动写照。作为一位伟大的科学家，牛顿出生时只有３磅重，据说差点没能存活下来。但是，这样一个早产儿和遗腹子，不仅在力学、数学和光学上做出了惊人的发现，发明了万有引力、微积分学以及反射望远镜等等，而且一生都保持着清教徒式的生活，甚至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如果套用伟人的话来评价，他无疑是一位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所以，在伏尔泰（包括其他一些传记作者）的笔下，牛顿总是被定格为科学的典范，理性的化身，一个完美得让上帝都有点心痛的宠儿。１７２７年３月２０日，当这位科学界的黑马离开人世的时候，为他抬棺的是两位公爵、三位伯爵以及数位大法官。“他是像一位深受自己臣民爱戴的国王一样被安葬的。” 伏尔泰曾如此写道。
而事实上，牛顿不仅是一匹科学界的黑马，而且是一匹宗教界的黑马，甚至对炼金术也有过狂热的钻研。在牛顿的一生中，扮演科学界的黑马只是他在２３岁以前的事。这段时期，他基本完成了《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光学》、行星的运动以及潮汐现象的形成等重大研究。自此以后，直到８５岁临终之时，他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花在神学和炼金术的研究上。牛顿是早期基督教（非犹太教）的一神论者。他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并坚信：基督高于众先知，作为上帝之子在人间代行上帝之职，但上帝之子不应与上帝具有同等地位。因此，牛顿拒不接受英国国教会的３９条信纲（即国教会选定的３９种宗教经典），甚至多次拒绝接受神职。他坚持运用“反三位一体”的主张，对《圣经》《但以理书》《圣·约翰启示录》进行重新注释，并推算基督重世的时间。在他看来，“三位一体说”被确立为基督教正统教义之时，正是罗马教庭开始堕落之时，也是千年至福期的开始。于是通过长年累月的繁琐计算，牛顿最终得出，基督二次降世的时间应该是１６４３年。有趣的是，这个时间，与他自己的生日竟然十分接近！
据著名的哲学史家柯瓦雷统计，牛顿生前留下的神学手稿有一千多万字。这些手稿显示，牛顿坚信世界的根源在于上帝的武断意志而非上帝的理智。在牛顿的心目中，上帝是全智全能的——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改变人类所有的自然法则，毁灭现存的这个世界，并可凭其意志另行创造一个世界，一个有着不同规律的世界。也就是说，上帝支配一切，高于一切，包括数学和逻辑，当然也包括来自人类理智的一切约束。我以为，这正是他在风华正茂时便果断中止科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理由。不仅如此，牛顿还在熊熊的炉火边埋头苦干，进行了大量的炼金术实验。由于炼金术在当时被认为是一种贪婪之举，所以牛顿干这个活儿时，一直都是在隐秘的状态下进行。在他去世之后，人们才发现，他竟然写了６５万多字的炼金术研究文章！
遗憾的是，牛顿的这些手稿，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都被后人贴上“不宜发表”的字样封存起来。“在他之后的两百多年中，大部分手稿都被压着，或者被人篡改，或者被忽略，或者被查封了，因为害怕那些被认为是阴暗忧思的东西会给这位完美无缺的科学天才脸上抹黑。”在《牛顿的宗教》一书中，纽曼尔曾如此写道。
记得诗人弗罗斯特曾说，圆边的东西怎么滚都行。在我的心目中，牛顿就是如此，他随便往哪儿一滚，都能滚出一匹黑马的风采。
□洪治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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