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漫画家几米的爱戴者,不过也不反感几米。他就像是一种咖啡,有些人喝了上瘾,有些人碰都不碰,另外有些人走进店里,说“几米,唔该”,只是为了在与朋友闲聊的时候,可以插上一句:哦,尝过,就那样。 不久前,王文华带着他的长篇小说新著《61×57》在上海签名售书,成绩可观,搞得做出版的人都很眼红,做梦都想挖掘几个“宝贝”出来。好像最近这半年,台湾流行文化把上海的年轻人牢牢收编了。F4还没走,几米就来了,王文华的蛋白质女孩还在热销,61×57又乘出了中年人一下子还不能理解的幸福。这样的现象让沪上的很多资深文化人大为痛心,在报纸上呼吁:救救孩子。 现在的形势是不是像鲁迅先生当年说这话时那么迫切,或更迫切,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过有学生把“鲁迅”写成“鲁达”,还要求老师给一半分数的事情;听说过研究生考试,一个考生讲《虬髯客传》是陈子昂为了改革古文,自命“虬髯客”,以此震慑天下;还听说过学生把陆游的“红酥手,黄滕酒”解释为“凤爪黄酒”……这些“大话西游”式的文学常识要是发生在我们的求学年代,同学们的讥笑声会让人羞愧得考虑转学。但是这个时代不一样了,有逃学威龙周星驰替无数荒唐事情撑着腰,再可笑的错误也可以被“东成西就”化解掉,还可以沾点“后现代”的光。 不过同时,过于“痛心疾首”地看待现在的诸多文化现象,其结果一般是自己爆血管。年轻时候,我们听靡靡之音,看“黄色电影”(对于现在的电影级别而言,那基本上就是卡通片的水平),穿得不三不四,父母们天天教训,天天失败。如此,我们长大,父母老去。岁月流逝,已经轮到我们这些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来怀旧,来感叹人心不古。 也许在一代人的成长中,总是要有这样一个简单而昏聩的阶段,为一些简单庸俗的东西所感动,认不出金子,只知道不停地喝咖啡,喝咖啡。 □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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