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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秀


来源:   
2003-06-10

  一个人喜欢做出格的事情,或者矫揉造作一点,我们一般会说他喜欢作秀。作秀是当代人尤其是明星们的必修课,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随便翻翻中国历史,你会吃一大惊,哇靠,古人比我们会作秀的多了,其秀之造作矫情之花样繁多远非今人所比啊。不信,随便翻翻。
  且说隐士秀。中国人都有清高病,喜欢隐居起来做隐士,显得他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这种病从上古时代就有了,不信你瞧,打那河边上走来了一位夫子,你看他牵着一头牛踱着四方步眼望着蓝天白云真是悠闲自在,多么超凡入圣啊。可是很不凑趣的是打对面居然来了一个政客,浑身散发着名利的恶臭,政客恬不知耻地靠近了我们的隐士嘀咕道:给你个官做做,如何?再看我们的隐士许由,立马撩了几滴河水拼命地搓洗他那圣洁的耳朵,直把耳朵搓得红通通的像大公鸡的鸡冠,然后愤愤然地牵着他的牛去吃上游的水了。据说是因为嫌政客的气味腌月赞了下游的水。迂啊,真没科学常识,难道他不知道一个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的道理?这一洗耳一牵牛可了不得,垂范千古啊!真会作秀,说不做不就得了,还琢磨出这么个POSE,想想吧,这个洗耳的POSE已经名垂青史几千年了啊,这秀做的,绝了!
  所谓隐,多半是嫌弃世俗生活中功名利禄太拘禁了自己,希望解脱尘网回到自然朴素的生活中,有如鱼归大海鸟入深林,借一“隐”湮灭自己在红尘中的足迹。然而,遗憾的是,古人的隐往往不是趁着天黑没人悄悄走的,而总是伴随着隆重的仪式或更大的动作,以致反招来宾朋满座,隐得惊天动地。武林人士有金盆洗手之规矩,请各路豪杰盛摆宴筵观摩他的退隐;文人士大夫也不示弱,回到他的老巢不是大兴土木修造园林就是伙聚当地乡绅、秀士结社论诗指点江山,这还不算完,还要记录在册传之后世。毋宁说这隐不过是作姿作态的一场表演秀。
  之所以说秀,是因为我对中国古人隐居的真实目的表示怀疑。中国人向来以“某而优则仕”为传统,有几个文人雅士不是以建功立业为追求的?学好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政治上的认可是中国文人获得社会认可的主要途径,自古如此。那他们为什么隐居起来呢?我以为答案颇简单:为了让你找到他。李白,是个潇洒骄傲的人吧,苦心孤诣地玩了一把出家秀,出家就潜心修炼吧,偏偏云游四方结交天下栋梁,看似以诗会友,实则别有所图。一旦皇帝中了招想见见这个在官僚和妓女们中间享有很高知名度的隐士,你瞧瞧这位青莲居士的得意劲: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其实,这类隐士在踏进山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来时路上放好了标记,假如官家不寻迹找来,他是会非常痛苦的。明朝的著名隐士陈眉公身居山野而通达仕林,跟权贵闻达们热乎得很,所谓隐居真正成为一个捞取高名厚利的钟南捷径,清朝蒋士铨曾经讽刺他“翩然一只云间鹤,飞来飞去宰相衙。”如果拿细密的筛子过一遍,历史上真正的隐士还不知能有几人呢。
  所以有人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就是因为,会做隐士秀的未免太多了点。由此我觉得,韩少功跑到湖南老家去种地实在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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