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书,可谓开创了一条为当代人写传的新路子,而其不为尊者讳、不为友人讳、不为同时代名人讳的写作态度,让读者不仅了解到传主秘史,而且读出了造化弄人的无奈与个人创造(=“捏造”)历史的能耐—— 简繁所著三卷本《沧海》,在书前题辞印着:“写给20世纪的中国美术家”;自序中说,“希望通过刘海粟、夏伊乔和我师生三人真实的人生经历,揭示20世纪中国美术家的命运”。 刘海粟青年时期在中国画坛风云一时,1957年后遭受政治和艺术的双重打压,直至1979年以84岁高龄意外地被“启封”,随之开始了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时期。刘氏一生这样来概括大致也就可以了。让我感兴趣的是这部书的与众不同。它是从作者简繁这位“刘海粟一生中所带的惟一研究生”在1979年初投刘氏门下开始,对刘大师生活、艺术两大方面所不为人知的真相进行了实录,从刘氏艺术观点的大气与擅长造势的机心等方面将大师还原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其中反映出来的是作者对乃师掺杂了幽怨、依赖、同情的感情与伴随矛盾冲突的十几年经历,以及对师母夏伊乔显得夸大的崇敬(或可称“师母情结”)。 这部书往大了说,可谓开创了一条为当代人写传的新路子,而其不为尊者讳、不为友人讳、不为同时代名人讳的写作态度,让读者不仅了解到传主秘史,而且读出了造化弄人的无奈与个人创造(=“捏造”)历史的能耐。比如书中揭露了近二十年坊间流行的刘氏传记以讹传讹之弊,旁及十几年前声名鹊起的女画家张玉良的炒作缘起,重要的是简繁由于自身的便利条件与几位传记作者都有过接触,对写手们的造假内幕作了让人信服的记录,大有去伪存真的意义在。往小了说,在前提设定为真实的阅读中,让人感受到一种寻常小说绝难带来的阅读趣味,特别是作者在几乎通篇时不时点染几笔刘大师爱重女色的同时,总忍不住穿插叙述自己与几位女子的情性交往,诸如美人投怀送抱式,小生遭弃式,“朋友妻,不客气”式,在美吃软饭式,花式不同,比琼瑶阿姨的小说好看得多,叫人禁不住暗笑“有其师,厥有其徒”。 这部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出版,由《边缘艺术》第3期“关于《沧海》之文本清理”所作正面介绍而注意到它。《边缘艺术》第4期,又刊发“关于‘《沧海》之文本清理’的清理”,是对陈传席所作的“拨乱反正”式的采访。陈氏是与简繁同时期的南京艺术学院研究生,在《沧海》一书曾遭作者微辞,这篇采访中陈氏对与己有关的情节给出了完全相反的说法。他更指出:简繁的研究生导师是陈德曦、沈涛,“陈德曦和沈涛都健在,都可以证明,他绝对不是刘海粟的研究生,百分之百的不是刘海粟的研究生”,叫我等局外人看了真伪莫辨。不知是编者有意无意,在采访文字一侧刊有陈氏所画梅花,题款曰:“今人画梅下笔便俗,余试一篇又不知如何也”,这幅画还不到论其俗雅的程度,单从技法层面看尚未入门,不过陈博士所修为古代美术史,笔墨一层似可原谅过去。 平常,文坛的纷争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因为大家都是会动笔的主儿,以文字作刀枪的传统历久而弥新。也奢想过如果画坛的腕儿们能操纵文字如其操作颜色盘和画笔一样娴熟,恩恩怨怨一旦搬弄到大众面前,当会来得更加花样翻新斑斓多彩,弄好了还会演绎出全武行音效。近140万字的《沧海》作为出自画家之手的第一部巨著,自有不凡的意义。不过简画师若娴熟当前文坛招术而能与时俱进,完全可以换个酷酷的书名:《扒光大师》。看哪,画坛文坛尚有进一步媾合的余地,有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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