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用法文写小说的华裔作家的好运来了,势头好得挡都挡不住。程抱一的《天一言》、戴思杰的《巴尔扎克与中国小裁缝》、山飒的《女棋手》是有代表性的三部,它们先在法国长时间登上畅销书排行榜,随之接二连三地向国外输出版权,忙得出版商不亦乐乎。 但畅销归畅销,却又各有不同。拿《巴尔扎克与中国小裁缝》来说吧,从头翻到尾,不过看到了一个有头有尾的知青下乡的故事,要是早二十年在国内用中文写出来,也多半会让众多知青文学的名作给淹没掉。倒是余中先的译后记提供的文化信息更多一些。余中先,名译者也,他在译后记中就华人写作法文小说的成功从面到点作了分析,眼光够深也够精。他将这部小说最主要的成功因素归功于“异国情调”:“作者所熟悉的中国背景、中国文化、中国传统,恰恰是法国读者不了解而又希望了解的。最好的写作方法,是以作者自己所长、法国读者所短的‘中国文化背景中的自身生活',来吸引读者。”真是一鹄中的。 我一直认为,一部小说的畅销往往是偶然的因素占了大半,早几年的如《廊桥遗梦》,近的如手头这一本,就算不成名甚至印不成铅字也没有太大可惜。作者戴思杰自己说,小说写完之后,曾寄到六个规模不一的法国出版社,都是以前工作时就认识和打过交道的,但几个星期后手稿被次第退回。几个月后一帮朋友在作者的小屋里喝酒到夜半,一个作曲家随手从作者的众多手稿中抽出一本——就是这本《巴尔扎克与中国小裁缝》,站在椅子上朗诵起来;随后寄往伽利玛出版社的熟人,于是乎这部手稿变成了铅字而且畅销起来。 不知在有关文学巨匠成名的轶闻趣事中讲述迭遭退稿待遇的一类中将来会不会有戴思杰的一席之地呢?这种可能性约等于零。简单地来说,《巴》书讲的基本还是一个多少有些曲折的故事,作者本人对于文学性有多少自觉的追求倒还说不上,这便限制了作品所能达到的文学高度。 尽管封底上介绍说它是“一夜成名的法国畅销书,先后五次获奖,版权已售到二十多个国家,英文版销售三十万册”,但不难看出,出版者对它在中国的信心不是很足,只不过是把它定位为一本适合于大众阅读的故事书罢了。书中的“内容提要”与其说是故事简介,不如说是其商业营销业绩广告与改编电影情况介绍,即上引封底宣传文字以及周迅、刘烨、陈坤饰演片中三位主角等信息,这两者的文字倒比说故事的多了20%。出版者以极不讲究的内文设计、最普通的用纸,再加上像电影故事一样的封面装帧,这一切最终合成一个高低适中的图书定价,来达到一个基本可观的首印数(3万册)。这样也好,译者和出版者能否赚得盆满钵满说不上,起码都算没有白忙活吧。 同样是法文写作,同样获过多项大奖,但就作品价值而论,一年来多家媒体纷纷炒作、近日将要在坊间露面的程抱一的《天一言》则有所不同。《收获》的春夏季增刊号曾刊发其1/5篇幅,如果你读过的话,会由衷地认为那是一部具有纯粹文学意义,又具备了人生与艺术双重探索价值的作品;也不难看出,程抱一的入选法兰西学院,成为法国人所谓的“不朽者”,绝非浪得虚名。对于程抱一,我有一个小小的悬念未解:据互联网上的资料:一说其祖籍江西、出生于济南;一说祖籍济南、出生于南昌。对于作品的理解,这无关宏旨,只不过是个人的一点小小好奇罢了。 □王 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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