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生活周刊》办到100期时,它的“生活圆桌”专栏出了本选集:《上半截与下半截》,以其专栏文风和格式形成了文化圈公认的所谓“圆桌文体”。三年过去了,想起那本书或里面的某一个段子时还愿从书堆里扒拉出来翻看几篇边看边乐。 今年,该栏目又整出一本《玫瑰花与肉丸子》,文体不再新鲜,但千字篇幅之内那些鲜活、耐品味的生活截面依然好读好玩。再看各文作者名讳,经受住了几年的岁月淘洗,竟有了俨然小名家的感觉,瞅上去就觉亲切,跟看到暗恋的邻家小妹名字变成铅字一样。 该文体的特点,是没有大智慧,小聪明却够多,在慵懒、俏皮、极其个人化的表皮底下,倾向于邪门儿,倾向于轻微的搞笑,而在两个倾向之外,又有着那么一点与小机智成正比的浅浅的深刻。比如《表演唱》一篇,作者回忆小时候学校文艺演出,总少不了“有全校看着最顺溜的女生穿着白衬衫、蓝裤子站在麦克风前”报幕:“下一个节目,表演唱……”时光荏苒,不见表演唱久矣,但文章作者愣是从时下的歌星演出中找到了当年“表演唱”的影子:“有人喜欢用语言来表演,臧天朔唱《心的祈祷》之前总爱这么说:‘这首歌唱了很多年,每次唱起来都会觉得有种苍凉。’这么多年这句话他就没换过,说明他一直在表演一种苍凉。”不知如果臧歌星们看到这样的文章会不会脸上发臊,反正读者是看到一根温柔的银针刺到了他们表皮下的肉肉了。 闲下揣摩一下作者,能肯定他们是这样一类人:有不多不少的知识,不高不低的收入,不咸不淡的生活,以及浑不吝的小资倾向,以疏离于流行时尚的姿态塑造着读书圈的新一轮时尚。据该刊物主编说,专业文学界有人曾私下声张对“生活圆桌”进行批判,因为该圆桌倡导的文风颠覆了文学的神圣性。希望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万一真批判起来炒红了“生活周刊”倒没什么,但弄得该文体家喻户晓普及妇孺,由小众化的阅读文体彻底滑向大众化俗而不堪的时尚文体,会坏掉原来那些读者的情绪的。 上面说它有趣,并不是说这些时尚文章就没有矫情的成分,不但有,而且还有不少,———可是,毕竟它们是一些比较有趣的矫情啊不是?就算你不喜欢里面矫揉造作的情绪,但来自五行八作的作者们笔下罗致的百科知识段子,也足以伴你消去半日闲情。比如《引用的故事》中讲到埃塞俄比亚皇帝尼力克二世每次生病就吃几页《圣经》,说是吃下去病就好了,1913年12月,他中风严重,于是下令把整叠的《列王记》给他吃,结果吃完半章竟噎死啦。又如《女性》中说到玛丽莲·梦露的前身、好莱坞演员梅·威斯特,上世纪30年代的超级波霸也,她有几句名言:“两恶相权,我取其新。”“我基本上躲着诱惑走,除非实在抵挡不住。”“女孩得经过很多练习,才能吻得像初吻一样。”下面这句更著名的近乎咸湿之语也是出自她之口:“是你裤袋里藏了支枪,还是你见到我就很喜欢?” 忽然想到主持“开心辞典”的小丫MM会不会到这样的书里来找题目素材;如果会,她的节目便会有生趣得多,就算时光荏苒眼下的中年小丫成了七老八十的鸡皮老丫,我也担保她主持的节目依然红火。 □王 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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