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苔鲜

    你如果问我哪一种菜可以代表春天,我的答案很唯一:菜苔也。
    立春一过,我就开始馋菜苔(又称菜心)。
　　菜苔这东西的特点是:历冬生长,傲霜抽苔,初春采摘。早春,万物还没有恢复生机,菜苔却因为旧年积聚了足够的肥力,似发育很好的女子,一点春风就情窦乍开了。
　　在菜市场发现菜苔时,只觉得蓦然回首有惊喜——碧绿的叶片上滚着露珠,粗壮的根须上沾着泥土,一见便知是新鲜采摘的,远远地望着心就动了。毫不犹豫地买下两大捆,急切切地往家里走,好像把春天的气息一下子带回了家。
　　菜苔的吃法非常之多,最原汁原味的做法要数清炒,将新鲜的菜苔洗净切段,蒜切末；炒锅放植物油,加入蒜末炒香；然后加入菜苔段、盐翻炒,滴白醋、香油,放入鸡精翻炒均匀即可。蒜末和菜苔,一个辛辣,一个清淡,两者相遇,蒜香包容了菜苔的青气,在舌尖上停留时,菜的清鲜滋味也就立刻呈现了。
　　不喜清淡的,菜苔炒腊肉是不可错过的经典。经过腌制和熏烤的腊肉,小火煎成透明状,如果单独做,多有一种烟火气,菜苔与之搭配,味道则平和下来。这多像埙和大提琴,一个来自中国民间,一个来自西洋,本来两者是自成一家的,但东方遭遇西方了,却谱写出另一种华彩。男和女,互补的情感也大抵如此,只是要咸香味还是酸辣味的,要自己拿主意。如果吃不惯腊肉的烟熏味,猪后腿肉炒菜苔亦是上佳之选,意犹未尽,再在里面加把粉丝,则似人生的锦上添花了。
　　我不想炒菜的时候,喜欢在家炖大骨汤,小火慢炖,炖到浓汤奶白,放一把手擀面,再来一把青菜,通常选用的青菜为菠菜、香菜、小白菜,而菜苔季节来了,一定是放一大把鲜绿鲜绿的菜苔,喝一口汤,通体都是春天的滋味,又鲜香又清新。这样的菜苔汤还非常适合配上白米饭来吃,一碗汤在白饭上浇下去,米便软糯下来,是超级下饭到令人停不下口的。就像再情感固守的人,也终有一道爱的突破口一样,穿对鞋选对人,幸福也就有无数种可能。
　　关于菜苔,清人曾在《汉口竹枝词》中唱道:“不需考究食单方,冬月人家食品良,米酒汤圆宵友好,鳊鱼肥美菜苔香。”慈禧太后视之为“金殿玉菜”,常差人来楚索取。由此可见,古往今来,菜苔多么养人。虽然采收期短了点,只有半个月,但到底可以给人带来希望。
　　惊蛰之后是春分,春天终究是要来的。阳台上种在花盆里的菠菜已经齐刷刷地破土发芽了,正偷偷打量着这个世界。两岁的女儿盼春心情最是迫切,她站在阳光下大声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是的,有菜苔吃的春天,总是让人情不自禁要歌唱的。
　　这个时候,你如果问我哪一种菜可以代表春天,我的答案很唯一:菜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