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次占线后，再次拨打幼儿园招生电话终于通了。电话里，黄兴军紧张又谨慎的把儿子信息、家庭住址、房产证编号等报给了对方，幼儿园的教师答复说，已经记录下来了。

　　等电话被挂掉，他抬头迎上妻子询问的眼神。“报上了？”，“报上了。”经历了二十天等待招生公告、47次电话终于打通后，他们终于完成了为孩子报名入幼儿园的第一步。　记者冀强

　　准备

　　“幼儿园什么时候开始报名，你们早打听留意点。”大概从一年前开始，黄兴军每次给老家的父母打电话，他们都会末了嘱咐上这么一句。

　　虽然并不生活在城市，但幼儿园报名难的“城市病”早已传遍乡村，让黄兴军年过六旬的父母们牵挂。

　　黄兴军口上应付着父母的嘱托，心里却并未那么着急，他觉得孩子还小着呢。今年春节之后，儿子三岁生日那天，吃完蛋糕，父母再次当面问，“上学的事怎么样了”，黄兴军看着已经比餐桌高出一截的孩子，终于觉得要把孩子入幼儿园的事好好操办一下了。

　　其实那家公办幼儿园就在黄兴军家楼下不远，五年前买房时，他看中的就是邻家的幼儿园和小学。今年三月份，他第一次认真去幼儿园门口打量一番，园内墙上挂着许多荣誉牌匾，一块“省十佳幼儿园”的牌子昭示着它的门槛和分量。他开始和妻子“分工”，自己从单位和朋友那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跟幼儿园打个招呼，妻子去街坊邻居那打听消息。

　　很快，反馈回来的消息让黄兴军和妻子开始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无论是同事朋友还是邻居，都告诉他们那家幼儿园质量不错，在周边算得上最好的幼儿园了。自然，与私立幼儿园相较更优惠的价格，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家长们前去为孩子报名。

　　某天晚上，黄兴军打车回家时，就在幼儿园门口不远处下车，那名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带着羡慕的口气说，能住幼儿园附近真好，“大哥您认识幼儿园里的人吗？我孩子今年上学，能不能找找关系也来这上学？”

　　邻居们口中，因为错过报名时间或是其他原因导致孩子无法入园的例子比比皆是。“这家幼儿园可是不赖，愣牛，不好进，你们得早点想办法。”操着济南味口音的老邻居严肃认真的告诉黄兴军两口子。

　　“快了”

　　拐了无数个弯，托了无数关系后，黄兴军终于得到了比较靠谱的消息：按照济南市中区教育部的部署安排，楼下那家幼儿园将在4月20日左右开始报名。

　　进入四月份，为孩子报名入园成了黄兴军全家的头等大事。他猜想着可能出现的报名方式：深夜或清晨，一纸招生公告悄悄贴出，然后很快爆满；甚至是本不多的名额大都被内定；　或者是一群人蜂拥而上，为孩子拼一个入学机会……

　　清明假期后，济南高新区一所幼儿园招生前三天，家长们就通宵排队的消息出现在电视报道中。正在吃晚饭的黄兴军和妻子面面相觑——入园难的程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那天晚饭后，他们再次上紧了为孩子报名的发条。第二天起，黄兴军调整了每天早起跑步的时间和路线，每天提前十分钟5点50分起床，不再去远处跑步，改为早起后围着幼儿园跑步，以便时刻留意幼儿园可能贴出的招生公告。

　　招生季里，不用说幼儿园的园长、老师，即便是最普通的门卫、保安、厨房阿姨们，都被家长们视为重要人脉。黄兴军就笑脸搭讪认识了幼儿园里的门卫和保安们，尽管每次询问何时招生，都会得到“不知道”、“不清楚”的回复，连续一周后，终于有人答应把电话留给黄兴军，并告诉他，应该快了。

　　全职在家照顾孩子的妻子，则每天定点去幼儿园门口多看几眼。后来妻子告诉他，原来紧盯着幼儿园的家长们大有人在——几名妈妈还互留了电话，相约一旦发现招生公告互通有无。

　　4月18日，周一，这天黄兴军起的比往常更早一些。在他的想象中，如果20日开始招生，提前三天发布公告的话，18日早晨就应该有消息了，但等到早晨八点多，还是没有结果。

　　就像抬头看见枝头已经熟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果子，黄兴军不敢眨眼。上班前，他又一次去幼儿园门口看了一眼，忍不住挤着笑脸问里面的工作人员，对方说，“快了。”

　　公告

　　4月20日第一次来到幼儿园门口时，黄兴军就觉得“有情况”。以往每天早晨，也会有三三两两的家长像他一样去留意招生公告，但很少有人站在门口一直等待。

　　但那天，却有人拎着装有户口本、房产证、疫苗接种本的资料袋开始在门口静静排队。体重二百多斤的黄兴军赶紧跑起来，一步跨过半米高的花园围栏后，赶紧拨通了妻子电话，“可能要报名了，赶紧把东西拿下来。”几分钟后，来不及洗漱的妻子把早已备好的报名资料袋送下楼。

　　虽然还不到七点，但幼儿园门口已聚集了几十人，老中青都有，有人甚至专门为此请假。大家等在幼儿园门口，等待着公告的到来。眼瞅着送孩子入园的家长们被挡在门外，幼儿园方面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人越聚越多，也越等越急。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门口的保安和老师，什么时候能出公告，但得到的结果还是未知，“说多了打架，一会儿就明白了。”“你们都在这等着干嘛？”维持秩序的人问。“你们都不说干嘛？”排队等待的家长反问。

　　八点过后，送孩子入园的高峰已过，等待报名的家长们在幼儿园大门东侧排起了长队。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名幼儿园工作人员转身进楼，拿出一人高的展板，和保安一起走出了大门口。

　　展板被挂到了门口西侧，最顶端“济南市育贤第一幼儿园2016年招生公告”的绿色大字，像磁铁一样瞬间把人们吸引过去。

　　熟透的果子终于从枝头掉下来。黄兴军没来得及仔细看招生内容，只是在公告中搜寻报名方式。在公告最下方，他看到了电话报名方式和三部电话，这时，此前始终不肯透露消息的幼儿园老师们也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他们介绍和安抚着前来报名的家长们，“不是现场报名，大家把电话记一下，回去先打电话吧。别着急，只要在规定时间打电话报名就行，跟先后顺序没关系。”

　　电话

　　首先把电话拍了下来，然后撑开身后的人群，黄兴军站起来拿稳了手机把招生公告全文拍好，又确认了照片清晰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往人群外挤。

　　走到人少的地方，他低头发现裤腿上有两个脚印，左手也被蹭掉了一块皮。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把招生公告微信发给妻子，并告诉她是电话报名，时间很宽裕，有五天时间。

　　回到家时，已经在吃早饭的儿子瞪大了眼睛问：“爸爸，你给我报名了吗？”

　　虽然公告中说，八点半之后才开始电话报名，但黄兴军忍不住提前拨出了电话，跟他所料一样，占线。早饭后，他和妻子带着儿子去楼下玩耍，经过幼儿园门口时，发现公告前还是围着一圈人，他们有的忙着拍照，有的看见公告后赶紧给熟人打去了电话，“公告出来了，对，你赶紧记一下电话……咱们不用这么多事，不用客气。”

　　八点半之后，黄兴军和妻子开始轮流拨打报名电话，虽然有五天时间，但他们还是想尽快拨通那个号码。

　　一直到当天上午10点26分，黄兴军才打进那个号码。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些紧张，但很快，他把已经背熟的相关信息告知了对方。还是觉得不踏实，他又重复了房产证编号和出生证明编码。

　　不到两分钟的通话被挂掉后，他抬头迎上妻子询问的眼神。“报上了？”，“报上了。”他翻看手机通话记录，那是他第32次拨打报名电话，加上妻子拨打的15次，他们总共拨打了47次，才成功打进。

　　但这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孩子就能在九月份进入楼下这家公立幼儿园入学了。按照招生公告说明，电话摸底登记后，幼儿园将按照由近及远的招生原则，通知符合条件的家长在规定时间内前往幼儿园审验材料。

　　在公告最后一项说明里，也明确告知家长们，“学前教育不属于义务教育，因适龄幼儿较多，我园很难满足所有报名幼儿入园需求。报名只是第一步，且不以报名先后顺序为录取条件，敬请家长及早做好另择他园准备，以免耽误幼儿入园。”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孩子报名入园的第一步。（黄兴军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