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晚，洪楼夜市的一家烧烤摊，摊位所在的地段直接影响着客流量，决定着摊主的收入。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张中摄

　　对前来洪楼夜市消费的市民来说,在夜市背后,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炒摊”江湖。原本是马路上的一块空地,经历了长时间的经营后却像商铺一样,形成了出售、租赁市场。在这里,原本摆在公共道路上的摊位价格一路水涨船高,一平甚至能卖两万元,远超一般房价。

　　前来洪楼夜市消费的市民。齐鲁壹点 记者张阿凤摄

　　一平米每月1000元

　　只能租到边缘位置

　　张星最近一直在洪楼夜市找摊位。

　　2016年4月底,他把求租信息发布在某分类信息网站上,一平方的面积开价1000元/月。本以为出价不低,会有很多电话打来,因此他还补充说,“稳定可靠的来,位置尽量靠中间。”

　　但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二十天的时间,仅有一个人电话联系过他,而且对方语气含糊,“再加上信号不好,没能深入地聊”。

　　遭受打击后,他不得不亲自去夜市各个摊位询问,最后仍未如愿找到。“没位置,很少有人出租。有出租意向的,都是语气含糊犹豫不决,感觉他们挑租客已经挑花了眼。”

　　张星逐渐认识到,这种状况是供求关系的严重失衡导致的,求租摊位的人太多,而出租摊位的人太少。他重新回到信息分类网站,仔细查看才发现,十条关于洪楼夜市的摊位信息里面,有八条是求租的。“现在正是夜市最火的时候,摊主的积极性都非常高,出售出租的就更少了。”

　　在夜市打听了几天后他才知道,夜市中心位置的租赁价格远非他预想的一平米每月1000块就能租到。据他了解,花园路与洪家楼西路交会处,一辆长约1米的小餐车,租赁价格已经到达2500元/月,而他所给出的价格,只能够达到较为偏僻地方的租金水平,并且有价无市,基本没有空位可以出租。

　　有摊主告诉他,目前也就靠近夜市边缘的地方,还有可能租到摊位,价位一般在600元1米,或者更远一点的800元3米。但张星觉得,既然都边缘了,那干脆摆到最尽头算了,这样也不用租赁摊位了。

　　除了摊位租赁价格逐渐水涨船高以外,洪楼夜市摊位的售卖价格也越来越令人瞠目。一位上月刚刚出售了自己摊位的赵先生告诉记者,自己一个3米长的摊位刚以3.3万元的价格售出。问题是,赵先生的摊位并不在花园路北侧,而是在南侧。众所周知,洪楼夜市主要集中于北侧,南侧的客流量与北侧有着天壤之别。

　　“价格上涨非常快,要是前两年,一平米一万还是路北好位置的价格,现在路北好位置一平能开价两万,还没人肯卖。”赵先生说,他在路南稍偏的位置,目前1平米租赁价格在1000元左右,出售价格在1万元左右。

　　他还补充说,大概从2014年年底开始,洪楼夜市摊位一般就只租不卖了。“一个摊位就是一个门头,卖才能卖几个钱,都是往外租。”

　　早年因争抢摊位

　　摊贩经常发生冲突

　　洪楼夜市究竟是如何形成,又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种格局的?记者咨询了洪家楼街道办事处城管科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称,洪楼夜市历史悠久,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20多年前。

　　“最初就是谁搬来得早,谁就占下了那个位置,以后天天来,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城管和街道都不向摊贩收取费用,我们主要是维护秩序。”工作人员说,目前城管针对洪楼夜市排了两个值班表,一个到晚上10点,另一个从晚上10点到凌晨3点,主要防止摊贩在规定区域外占道经营。

　　即使在目前的街道上,洪楼摆摊区域也经历过多次调整。刚出售摊位、在洪楼经营多年的赵先生介绍,在他记忆中,就至少经历过两次较大的调整。一次是三四年前,花园路机动车道上不再允许摆摊。“以前我也在路北的机动车道上,当时花园路4个车道,我们夜摊占了一个半,后来因为阻碍交通机动车道不让摆了,我就到路南来了,但辅道上没事儿,没受影响。”

　　另外一次是大约一年前的路口整治。“当时花园路与洪家楼西路路口北侧,因为位置优越,摊位几乎摆满了整个路口,车辆很难过得去。后来城管整治,在路口边缘画了条线,线外禁止摆摊,把路口让了出来,导致又一部分摊位搬到了南侧。”赵先生说。

　　他介绍说,在摊位固化的过程中,摊贩之间因争抢摊位出现争执,甚至发生肢体冲突的情况几乎天天有。“现在好多了,几年前打架的特别多,但是争议的地方一般不是最核心的位置,反而是稍微偏些的位置,因为核心位置摊主占的时间更长更稳定,争议也就少。”

　　“闹得最厉害的那两年,凡是晚上10点以后洪楼附近报警的,基本都是抢摊打起来的。”赵先生说。洪家楼派出所工作人员也介绍,前些年摊贩冲突确实多些,但近两年已少了很多,摊位越来越固定,争执的顶多是谁家摊位摆过界了。

　　长期占有形成的摊位固化,导致洪楼夜市摊位变成炙手可热的资源,并逐渐形成了摊位出售、租赁市场。现在,新来者想在洪楼夜市找个摊位,尤其是好的摊位,只能购买或租赁。

　　找到原始摊主

　　摊位价格能谈低不少

　　对于济南各大夜市,在夜摊混迹多年的江枫还算比较了解。“洪楼夜市、北园夜市、济大夜市是济南摊位相对难找的夜市,其中又以洪楼夜市最难,因为洪楼夜市规模最大,人流量最多,顾客消费水平也高。像经七路、泺源大街等非主流区域就相对好找一些,那些地方没有形成规模。”

　　对于江枫来说,网站信息并不是他找摊的主要渠道,他更多依靠的是他在洪楼夜市“认识的人”。“在洪楼这种地方找摊位,认不认识人差别很大,有认识的人就相对好找,不认识人就特别难找。”

　　他所说的“有认识的人”,是指可以借助朋友的关系,找到摊位的原始摊主,将价格谈得更低一些。

　　农业银行附近一位摊主刘女士印证了江枫的说法。她说,自己的摊位到目前为止已经至少转手过5次,其中前3次是出售,后两次是出租。“年纪大、有孩子、靠夜市谋生的摊位可能变动少些,年轻人就变动多些,我这个摊位从最开始就是个卖保险的年轻人,到一个家里做生意卖包的年轻人,再到我,我也是年轻人。”

　　刘女士说,自从去年以6500元的价格买下1米的摊位后,自己就成了摊位所有人。做了一段时间的服装生意后,积累了客源,现在已经转而开店。原来的摊位她租了出去,租赁人又转租给了其他人,目前摊位实际使用人她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刚出售摊位的赵先生也告诉记者,目前洪楼夜市的摊位中,大部分都至少跨了两层关系,原始摊主已很难找到。“就像买房一样,摊位转手几次后,最早的摊主谁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刚买来的摊位

　　很可能一夜消失

　　因为洪楼夜市资源的稀缺性,以及价格的持续飞涨,一批职业“炒摊人”也相应诞生。“炒摊这种现象非常多,很多人买来就是为了卖的。有人买了很快加价卖掉,有人买了专门出租,甚至有人大量收购摊位,等价格最高时转手卖掉。”江枫说。

　　曾有媒体报道,洪楼夜市有位摊主借助信息优势,连续买下20多米摊位,用以出租或出售。为购买摊位,这位摊主还“赌”了一把,从信用卡套现了四五万块,将摊位一点点买下,仅依靠出租就在半年内将成本赚了回来。

　　但江枫表示,“炒摊”虽然收益高赚钱快,但风险也是很高的。因为摊位不像房产,房产有房产证,购买者是合法所有人,交易也是合法的,但摊位没有任何证明,仅靠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形成了流通市场,谁都不能保证,明天这块地还能不能用。

　　“变动的可能性随时存在,不管是城管规划、道路维修,还是周边商厦拆迁等,都可能导致摊位一夜消失,炒摊其实风险很高。”江枫说。

　　他还表示,和“炒摊”的人相比,随意买摊的人风险更高,更容易上当。“炒摊的人因为常年在附近混,知道的信息还多些,那些其他地方过来不了解情况的,特别容易被骗,刚买下摊位没多久就丢了。你想啊,现在摊位这么抢手,谁会轻易卖啊,不少人是打听到风声才卖的。”

　　花园路路南一位卖手抓饼的女士就是这种情况。一年多前,她曾花一万多在路北购买了一个小摊位,但数月后城管整治,她买的摊位影响交通不准摆摊,刚买下的摊位就这样没了。不得已,她将摊位搬到了人流较少的路南。位置的变化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移动后,手抓饼的销量下滑了三分之二。

　　“没有维权办法,就算是正经的商铺转让,都不负责后续经营风险,更何况这种毫无手续的摊位转让。所以如果说炒摊风险很高的话,买摊的风险是极高,不了解情况的话还是建议租赁。”江枫说。

　　但他最后仍没有找到如意摊位。“主要是报价太高,好点的位置都在1500元/米/月以上,差的位置也在600元以上,我目前还在朋友那儿凑合着,等待机会。”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见习记者　张阿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