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是周五,连续多日寒冷的济南有些回暖,阳光明媚如春。下午2点是生命之歌艺术团的排练时间,十几名打扮靓丽的女子陆陆续续赶到位于济南明湖东路北侧的一间练功房里,在团长杜伟先生的带领下,一起排练舞蹈。让人难以相信又肃然起敬的是,包括团长杜伟在内,团员们都是癌症患者,他们不但带给人们美好的文艺表演,还用亲身经历去开导其他癌症患者和家属。

　　平均年龄五十多岁

　　11日下午,生命之歌艺术团排练了一会儿歌伴舞《爱的奉献》,领唱侯萍音色动人,优雅耐听,饱含着对生命和家庭的热爱。这个节目将于12月3日志愿者日活动的时候表演。休息时间,大家热烈讨论着如何让节目效果更好。

　　虽然平均年龄已经50多岁,她们仍然打扮入时。“刚来时我们可不这样,指导老师说我们穿得都像大妈,随时就能提个篮子去菜市场。”大家笑着说。艺术团的时装表演指导老师王雯是一位乳腺癌患者,衣着讲究,妆容精致。在她的影响下,大家也开始学着化妆和搭配衣服。

　　这种画风的转变,可以说跟团长杜伟的努力分不开。杜伟2007年被确诊为肾癌,切除了右肾。两年前,他创立了生命之歌艺术团。

　　如今,生命之歌艺术团有20名固定团员,都是癌症患者,患病时间短则两三年,长则10年以上。艺术团已经先后在多种大型活动上进行演出,包括旗袍秀、瑜伽表演、民族舞等。言谈之间,杜伟对这个艺术团充满了骄傲,就像说起自家的孩子一般。为了省钱,杜伟想了不少办法,表演时的道具能自己动手做就不花钱买,坏了也自己修。

　　一些高难度瑜伽动作大家也做得来

　　艺术团这60平方米的练功房,是由一间企业仓库改建的,老板免费给他们使用。改造时,不舍得花钱找工人,杜伟和这个老板一起收拾,干了好几天,才有了今天的样子。练功房每周三、周四、周五分别安排了瑜伽、舞蹈、时装表演训练。团员们不管远近都积极来参加,有的光在路上就要花一个小时。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前天去医院化验,指标全下降了,可好了!”领唱侯萍乐呵呵地说。她染成栗色的短发上卡着一副墨镜,身穿枣红色的长外套,搭配一条优雅丝巾,时尚而有活力。

　　如果我没了,就放伴奏带

　　侯萍是前不久才加入生命之歌艺术团的。初次见面,很难把她和“病人”联系起来。而实际上,她已做过13次化疗、27次放疗,两次腹腔灌注,前后住院39次。今年10月份,侯萍卵巢癌第三次复发,并且淋巴结转移,病情严重,怕耽误12月初的演出,侯萍告诉杜伟,“咱们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我身体能撑住,到时候一定唱好。如果我没了,演出时就放伴奏带吧。”

　　领唱侯萍唱起歌来就忘记了病痛

　　2013年3月,侯萍被诊断为卵巢癌中晚期,腹腔和盆腔内大面积转移,合并严重腹水。侯萍选择了手术治疗,随后又进行了8个疗程的化疗,身体指标逐渐恢复正常。2014年10月,病情复发,发生了第二次大面积转移。

　　“各个医院的大夫都说没办法了,让我回家吃点好的。”侯萍不愿放弃,后来一位医生明确表示,如果放任不管,三个月后身体各器官将无可挽回地走向衰竭；如果继续做化疗,则是冒着生命危险,治疗过程中可能随时人就没了。

　　侯萍决定博一把,开始做化疗。没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侯萍熬过怎样的痛苦。因为肿瘤大面积转移,每次化疗时间都是普通患者的好几倍,化疗期间侯萍的肚皮几乎都溃破了,每天水样腹泻足有20次。

　　化疗期间,侯萍不敢住在医院,也不敢打车,“我担心自己随时就不行了。”不输液的时候,侯萍咬着牙坚持活动身体。一个月后,肿瘤各项指标开始下降。侯萍很惊喜,“说明病情还能控制住。”

　　侯萍说,自己治病已花费100万左右。“治疗期间,我爱人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我,一直无怨无悔。现在他正准备卖掉一套房子继续给我治,信息已经挂到了网上。”今年4月,在全国肿瘤宣传月活动上,侯萍报名了一首独唱《感恩的心》,每天都在病房里练习。到了表演那天,侯萍的血压很低,但是为了将最阳光的一面呈现给大家,她硬是坚持没用轮椅,完成了演唱。她还改动了歌词,表达对家人的感激和深情。当时台下1000多位观众,大半掉了眼泪。

　　活着太好了,什么都想学

　　方立新今年62岁,从生命之歌艺术团建团之初就加入了,几乎每次团里的活动都参加,更不会缺席任何一次集中排练。“在这里很放松,大家一起说说笑笑,也互相交流治疗方法和日常保健。”

　　方立新已成功抗癌15年。刚知道得了卵巢癌的时候,她也曾崩溃过,哭了至少三个月。如今方立新已经能够笑着说当时的事情。

　　“那么长的一根针,扎进腹腔里,往里面灌五袋化疗药水,足有五斤多。灌进去后,必须自己在病床上滚来滚去,让药水可以流在腹腔内各个角落。”虽然已经过去15年,方立新对当时治疗的细节依然历历在目,“医生要先用手摸清肠道的蠕动方向,然后趁间隙把针扎进去,有时大夫摸不准,针就会紧贴肠道,真是让人痛不欲生。”7个小时后,方立新会准时到洗手间呕吐,“黄水绿水都吐出来了。”

　　之前没有任何文艺基础的方立新,报名上了老年大学,学习时装表演、舞蹈、古筝、葫芦丝等,后来再到生命之歌艺术团排练和参加表演。“活着太好了,什么都想学。”方立新告诉记者,“虽然已经不能为社会创造价值了,但也不能只为了活着而活着,还要想办法提升自己,得活得有点儿品位才行。”

　　“得了这个病就得摆平心态,不然谁都救不了你。我们现在是不怕死,也不怕活了。”方立新有时会拿癌症开玩笑,“起码我还有时间写遗书啊,比突然人就没了强。从来没想过能彻底消灭体内的癌细胞,我只是和它们和平共处,我不去惹它,它也别来惹我。照顾好自己就是给家里减轻负担。”

　　助人经常被人当骗子

　　为了将乐观抗癌的精神传递给更多癌症患者,杜伟又组织成立了济南市红十字蓝马甲抗癌志愿者服务队。生命之歌艺术团的团员全部都是志愿者服务队成员,再加上另外20名志愿者,目前志愿者服务队一共40人,不定期组织大家到山东省肿瘤医院提供志愿服务,为大家分发抗癌手册,开导想不开的病人及家属。

　　“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萎靡不振、摇摇欲坠,整个状态看起来就是个病人。”杜伟说道,在山东省肿瘤医院,经常看到有病人在抽闷烟。

　　接触过的每一位患者都让杜伟印象深刻。杜伟曾遇到一位来自东营的老人,独生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车祸身亡,如今老伴又身患癌症,老人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流着泪告诉杜伟:“日子真的太难了,我想和老伴一起死了,不想死在老伴后面。”听了这话,杜伟连续往医院跑了三天,陪老人说话开导,终于让他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后来再见面的时候精神状态好了很多,都热情地打招呼。”

　　志愿者服务队也有不被大家所理解的时候,“刚开始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我们是骗子,忽悠人。”杜伟不明白,“我们怎么能是骗子呢?我们服务都是免费的,也不卖东西,不收任何钱。”去的次数多了,大家慢慢就和病人及家属熟悉了,再有人质疑他们是骗子,就有人站出来帮他们说话。

　　平时,杜伟的手机号堪称一条癌症咨询热线,几乎每天都有陌生人的电话打进来,有时杜伟正和家人吃着饭,接到这类咨询电话就会起身到另一个房间,耐心和对方聊上半天。最多的一天,杜伟曾经接到11个咨询电话,“我没有专业医学知识,更多是给对方精神支持。”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陈晓丽 陈文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