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播出后,萧云飞心情复杂,虽然不是他做的访谈,但作为知情人,他没有能力去制止这种不负责任文过饰非的报道,仍然感觉到一种隐隐的耻辱。他亲自带上小鱼儿和小贾,偷偷去了几家医院,通过“关系”,了解真相。萧云飞在姐姐的帮助下,夜间穿上隔离衣扛着机器进入到传染区,拍下了医护人员收治、抢救“非典”患者的画面。几天下来,了解到的事实是触目惊心的,几家医院已经收治了30余名疑似非典患者,每天还有十几人发病,其中四分之一是医护人员。幸好,姐姐和小鱼儿的父母都还平安。 那天晚上,小鱼儿突然就涌起一阵担心,先给母亲打电话,没打通,她接着打父亲的手机。父亲听到女儿的声音很激动。小鱼儿说:“爸爸,你多保重。”她听见话筒里传来父亲的抽泣声,说:“谢谢!”她不明白父亲怎么了。她忽然觉得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可能会带走父亲,她也哭了,说:“爸爸,你和妈妈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家!” 父亲答应着,又说:“放心吧,我跟你妈妈都会平安的。”小鱼儿才问:“妈妈为什么不接电话?”爸爸踌躇了一下说:“你妈妈,刚才晕倒了。”小鱼儿哭道:“妈妈没事吧?”爸爸安慰说:“没事儿,她正在休息,主要是太累了。等会儿让她打给你。” 小鱼儿又想起那天在“非典”病房采访时,见到母亲的样子,她瘦小的身体套上了三层隔离衣,再戴上帽子、眼罩和口罩,像个披着盔甲的外星人。母亲还告诉她,身上穿得太多,一会儿全身就大汗淋漓,气都喘不过来;眼罩每天都要用含氯的消毒水浸泡,戴上后残余的氯气把眼睛熏得好难受,就像得了沙眼……不过母亲情绪还好,她说,经过她的抢救,已经有三个病人转危为安了。虽然苦点儿,也值! 深夜两点,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他怕惊动了什么人,声音很小。他说,这两天,大伙儿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都被传染上了。谁也不知道明天谁会倒下。小鱼儿着急道:“爸,你跟妈要多加小心!”父亲说:“当然。不过,我跟你妈妈商量好了,至少保证有一个人平安回家!” 小鱼儿觉得眼泪瀑布似的在脸上飞:“不,不!我要你和妈妈都平安回家!我会搬回家住!咱们一家人像从前那样和和美美,有说有笑地过日子!爸,你听见了吗?” 她放下电话,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晚上8点,照例在操场上走了几圈的蓝金子回到宿舍,打开电脑上网。 先浏览了一下校园网上,校防非领导小组的通告、同学们贴上的帖子之类。 手机突然响了,她一看是萧云飞的号,赶紧接通。自从那天晚上在家里,他跟父亲不欢而散,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能出来一下吗?我就在学校门口,保安不让进。” 蓝金子看了一下表,9点过5分,说了声:“你在‘心雨’等我吧!”就抓起外衣,飞快地往楼下跑。 10分钟后,她走进空荡荡的心雨咖啡屋。若是过去,这儿早就塞满了大学生,男的女的,旁若无人,或高谈阔论,或卿卿我我;空气中飘浮着时尚音乐和咖啡的香味。今晚没有音乐,两个服务员在打呵欠,消毒水味把咖啡的香味也搅得似是而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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