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飞只好开车走了。他也不清楚去哪儿。回家？台里前几年就
给了他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但基本上是个旅店：他白天忙活一天，晚
上如果不加班，或去大学听专家讲座，或参加英语沙龙，有时也和朋
友们聚聚，半夜才回去睡觉。
　　他漫无目的地在路上开着车，拨通了小鱼儿的手机。但对方响了
两下，就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他知道小鱼儿还在恼他。
这说明什么呢？蓝金子说得没错：小鱼儿爱他！
　　他这么一想，心情好了一些。前面是联华超市的一家分店，他想
起家里的冰箱空了两天了，停下车打算去买点方便食品，手机突然响
了！他一喜，以为是小鱼儿打来的，细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手机里传来格格的声音：“舅舅！”然后哭了起来。
　　“好孩子，你在哪儿？”
　　“我在小区的商店……”格格抽泣着说，“我把钥匙丢了！进不
了家了。我爸爸也找不到，打电话他也不接……”
　　“格格，别哭，舅舅马上就去接你！”
　　他飞快地开车去帝苑小区接了格格。天色很暗了，他问格格饿了
没有。格格点头，说她这几天回家都是自己在吃方便面，吃得都想吐
了。她想妈妈。“舅舅，我想让你带我去看看妈妈。”
　　“先吃了饭再说，好吗？”
　　萧云飞开车去附近的一家麦当劳。过去这时间来，会排很长的队，
所有的小桌都被小孩子和大孩子占据，热闹得像鹅棚。眼下，服务员
比客人还多。他买了两份套餐，看着格格在那狼吞虎咽，自己却没有
食欲。忽然想起该给姐姐打个电话。
　　“姐，我是云飞，你下班了没有？要到8点？知道了。格格想见
你！”
　　姐姐想了一下说：“你知道医院的北门吧，北门里面就是病房大
楼。8点钟，你们去北门吧。”
　　他听到姐姐的声音沙哑无力，仿佛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好久就要累
倒的人。忙问：“姐，你没事吧？”
　　“唉，没事儿，姐就是累，渴。”
　　萧云飞沉默了。前几天他深入病区，对姐姐这一行才有了深切的
了解，知道她们有多忙有多累。
　　快8点时，萧云飞开车来到医院北门外。这是医院的偏门，门关
着。旁边是个建筑工地。新月从西天升起，医院白色的楼群沐浴在清
辉中，显得那么宁静。但不时响起的救护车笛声，又在提醒人们，里
面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殊死搏斗，随时都会有人倒下。萧云飞带
格格下了车。格格又兴奋又紧张地问：“舅舅，妈妈能出来见我吗？”
　　“我不知道。也许能远远看上一眼。”
　　“多远呢？我想让妈妈抱我一下。”小姑娘幽幽地说，“昨晚我
做噩梦了，我喊妈妈，妈妈就是不过来，后来我哭醒了！”
　　手机响了，是姐姐疲惫的声音。萧云飞道：“姐，我带格格到了。
你在哪儿？”
　　姐说：“我在楼上，五楼左数第三个阳台上！”
　　萧云飞抱着格格沿着没有栏杆的楼梯攀上4米多高的楼层。隐隐
地看见医院病房五楼中间的阳台上，有个穿白衣的身影冲这儿挥着手。
　　“我妈妈在哪儿？”格格焦急地问。
　　“那不是吗？”萧云飞指给格格看，“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你妈
妈，她正朝你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