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外行了,做得好的性病诊所,都不是正规医院,绝对是 私营的,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我那儿有教授级的性病医生。” 大表哥的诊所,就开在本市最具权威的性病研究所的斜对面。大 表哥说这就是诀窍。挂牌的性病研究所无人光顾,而我的小诊所生意 兴隆,为什么,很简单,这种患者都是怕见光的人,去研究所,到处 都是异样的眼光,坐下来,首先填表这一项就把他们给吓跑了,哪还 敢看病,私营诊所就充分考虑到这一点,我这儿,一间一间的全是包 房,绝对的保密,人家当然要上我这儿来,来的人淋病最多,吃—— ——不能说你听———吃一种药几天就可以好,我就给他非常小的剂 量,慢慢治,治他个三个月到半年,还有不挣钱的吗?刁小华说这有 骗人之嫌。大表哥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叫骗人,人在很多时候就是自 欺欺人,街上治阳痿的招贴和无痛人流的广告在同一根柱子上,这叫 什么,想过没有?这世上一面是大地上光天化日地种着罂粟,一面又 劳民伤财地在全球打击毒贩,这叫什么,你想过没有? 大表哥摇晃着二郎腿,与过去的认真执著似已判若两人。大表哥 雇用了一批人每天去武汉三镇粘贴性病广告,这些广告天天都有人清 扫,他就让这些人天天去贴,可是这些人中有的很不老实,领了广告 还没贴就扔到垃圾箱里了,然后下午跑来领薪水,他现在需要靠得住 的人为他当监工。有了满街的广告,诊所的病源会越来越多。他说姑 妈说了,你现在弄得晚上都在公司守夜,连谈恋爱都没时间,你干脆 跟我干。 刁小华看见父亲朝他使眼色,叫他千万别去。对于来自母亲那一 方家庭的人,父亲从不敢当面说一个不字。 刁小华在墙壁上看到了邹晴,他把大表哥的邀请说给邹晴听,邹 晴哼哼说,有本事的男人怎么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是的,她肯定 会这样说的。刁小华从虚空中收回眼睛,他说我还没结婚,等我结了 婚再说。 大表哥现在忙得很,听了这话就走了。父亲望着他边笑边点头, 显然是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这段时间,父亲因为酒喝得太多,高血 压越来越重了,母亲说这样喝下去你当心中风死去,说了他也不听。 他常常就坐在客厅里望着他自己的过去发呆,有时突然冒出一句让人 莫名其妙的话,当听到的人诧异地望着他或者询问他时,他又如梦初 醒般地笑笑,仿佛一个有着梦游经历的人,在醒来后为自己的冒失感 到难堪一样。 父亲只是在说到儿子的婚姻问题时,才表现出惊人的敏锐。 晚上吃完饭,他准备收拾东西到公司去。父亲忽然问他,邹晴, 那个邹晴为什么来过一次就再没看见,不像曹云姑娘来过好几次。他 点点头。父亲又说,比较起来,曹云姑娘对你好一些。他说,这都是 你和妈的标准,你们都说我比过去上进了,为什么,我跟邹晴在一起 就会上进,我连做梦都会想到她,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父亲呆呆 地看着刁小华,突然说,我有天好像听你和你妈商量做人流的事,是 不是她。刁小华暗暗一惊,表面上看父亲可是一直在家里喝闷酒,不 问世事的。 刁小华没说什么。父亲看着他接着说,既然你们都有孩子了,不 如早点把婚姻问题解决了。刁小华说我哪有孩子。父亲说那是谁的孩 子,别人的?邹晴究竟是什么人,有夫之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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