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什么也没说。她说你回答我。他停了会儿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陈红叹了口气,再举起杯子时,她的眼睛像是被洒水车浇灌过的街道,闪动着潮湿的气息。刁小华关切地看着陈红的眼睛。她朝他摆摆手。 “你不用看我,我知道我打动不了你,我为你做的事,都是自愿的,没打算要你回报,我这样说,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尚?” “你不要这样。” “你说的这样,指的是什么?” “你不要对我这样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 陈红低下头,身子似乎抽动了一下,她忽然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了。刁小华拿了餐巾纸递上去。她摇摇头,从手边的餐巾纸盒里抽了一张。 下午,袁家辉就把刁小华请到他办公室里去了。 “上网的密码,你说是你偷看到的,陈红说是她主动给你的,还说我要把你怎么样,她就不在这儿干了,你知道,我和陈红是同学,在公司,她是业务骨干,我们的同学关系一直很好,公司也少不了她,这事你看这样行不行,晚上的班你不用值了,录入的工资是低了点,再加三百吧,这可是陈红说的,我就依了她。” 刁小华从袁家辉背后的大书柜的玻璃上,看到一张英俊男子的脸,这张脸过去让班上的女生喜欢,现在又受到陈红不顾一切的保护。他朝玻璃咧咧嘴。袁家辉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别笑,该不是嫌少吧?” “不是嫌少,我只请求能给录入下一个定额,七百元该录入多少字,就是以后别人来做,有一个量化标准,我只要七百元,做完以后,我可以下班,我就这一个要求,至于你怎么向陈红交代,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袁家辉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他。 二十八 陈红为刁小华下的录入定额很低。以他的速度,用不了一个上午,就可以完成定额,下午他不再呆在公司。 在电脑和网络的技艺熟稔之后,他对录入已经厌倦,打字好像是服奴役。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报上的招聘启事。每天报纸一来,他就去搜索。 在中国,四条腿的人难找,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这是我的格言,你那名人名言书里不会有的。马丰眯着眼把这句书上没有的格言说完,他的手机呼机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把叫声处理完,马丰又说,衡量一个现代人忙不忙,真忙还是假忙,就看他的手机和呼机叫得紧不紧,如果二十分钟还没叫,那肯定是个牛B! 刁小华下意识地想到腰间的呼机。马丰在谈话的这段时间里,手机呼机仿佛在印证他的讲话,隔三差五地叫,以致他的谈话被多次打断。 刁小华呆了一会儿就谈兴全无,马丰拉住他说,过去我们商报还有专业录入员的,现在全由记者编辑们自己干了,为什么,谁干谁有奖金,原来都把录入这种事当下等人干的,一有钱,上等人也他妈的做下等人的事了,钱这东西就是好,你说这世上要是没发明钱,谁还服谁的管,谁还管得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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