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许江霖放松，路野也就放松了。他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开始侃侃而谈：“要说蒋红啊，我们公司是人人都对她有意见，她可真是个问题女人。我个人的感觉，十有八九，她精神有问题。要是我们早知道她这么歇斯底里，当初真不应该让她当形象大使。赵总请她，给了她一套住房，她还不满足，经常上门来打闹，砸我们办公室的门，又不明说她要什么，明说那叫索贿，她只是说，要给我们天阳公寓在电视台曝光。您说，有这样的形象大使吗？”
　　许江霖问：“她要曝光什么内容？”
　　“还不是产权证的事情？天阳公寓的产权证是还没有办下来。没有产权证的房屋销售也违规。可您又不是不知道，政府机关办事，总得有个过程嘛，我们等不及呀，那么多资金压着，我们企业需要周转。再说，我们还是积极努力地在做事，最终产权是要办好的。蒋红不知道哪根筋转错了，整天不依不饶的，闹得我们都无法正常工作。听说她还和她丈夫打架。我看蒋红迟早会出事儿，这种女人，谁要是和她沾上边儿，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她和你们的矛盾挺深？”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她就是不懂事。那么多还没有入住的业主都还没说什么呢，她白捡了一套房子，还得便宜卖乖。”路野说着说着好像真的动了气。他喝了口茶，“这话说得轻点，那叫双方之间有矛盾，说得重点，那叫电视台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讹诈我们。蒋红这种人人格有缺陷，我看职业道德也成问题。可她现在死啦，一切恩怨突然就不见了。我还真有点不适应。表面上我是兔死狐悲，实际上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终于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了。”　　
　　许江霖对路野的比方差点笑出声来。“兔死狐悲”，路野倒是挺会形容的。
　　“关于蒋红我们先说到这里吧。”许江霖指着手中的装修公司的资料本，“现在你带我们去找这个人。”
　　路野低头看，这个人就是刘金宝。
　　天阳公寓一共有三栋出售的楼盘。蒋红住在已经完工的一号楼，黎眉住在已经完工的二号楼。三号楼正在进行内装修。三座楼呈“品”字形分布，一号楼在前，其他两栋楼在后。一走进三号楼楼门，就可以听见装修人员施工产生的巨大、尖利的机器轰鸣声。路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边上楼一边打听，工人们有的说刘金宝在5楼，有的说在7楼。他们就先去5楼，结果是刘金宝在7楼。一走进7楼楼道，扑面而来的是大芯板的生猛味道，中间还夹杂着化学胶水的刺鼻气味。工人们光着脊梁，正叮叮当当地忙活着，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警察来了。
　　路野冲一个工人大叫：“我们有急事找你们刘经理。你把他给我叫出来。”
　　工人点点头表示听清了，然后就走到楼道尽头的单元门里。过了片刻，他带着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浑身木屑、高大黝黑的男人走了出来。那个男人抬头看到许江霖，突然愣住了，接着他做了一个大大出乎许江霖意料的举动，“咕咚”一声跪到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事出意外。几个跟在身后的侦察员迅速上前把他拖起来。刘金宝一边哭一边喊：“警察同志，饶了我吧，我是被迫的。我犯了错误，可我还要养活老婆孩子，你们给我个机会，不要抓我。”
　　“谁说要抓你了？”许江霖感到今天可能会有重大收获，他立刻威严地对刘金宝说，“你现在立刻跟我们回去。你有什么事情要老实交代。”　　
　　（十二）
　　●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