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调查,王生是购买天阳公寓的业主之一。王生居住地的派出所片警介绍说,王生自幼丧父,是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王生性格内向,不太招事儿,没有前科,喜欢独来独往。中学毕业后就在药店当售药员。两年前他母亲去世,给他留下了一笔钱,希望他用这笔钱买房娶妻、安身立命。后来王生决定买房,并且要求调到郊区的延年大药房,他自己说是喜欢上了那里的房子,调过去以后上班近。可好几个月过去了,并没有王生搬家的消息。王生仍然回到这里住,有时候不回来是因为值夜班。邻居们也向他问买房的事情,王生就一脸阴沉,一声不吭。 王生母亲留给他的钱让天阳公寓给黑了,所以王生怀恨在心,后来选择向在电视里吹嘘天阳公寓、而且身为天阳公寓形象大使的蒋红下手,逻辑上也说得通。 问题是王生的出现并不能说明詹未来的无辜。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个蒋红喋血的时刻,詹未来在哪里?他又在干什么? 王生回到家里,准确地说是肮脏不堪的、光线昏暗的小屋,就把门从里边锁上了。小屋右侧是床,左侧是桌子,中间是五斗橱。五斗橱上放着母亲的照片。王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照片面前,一声不响。阳光由阴暗逐渐转为明亮,接着再次转成阴暗。王生没有任何的动作。没有人知道王生在想什么,也许,他是在和他逝去的母亲说话,但没有说出声来。小屋里弥漫着经久没有打扫而产生的霉气,随着日光减弱,霉气便越发浓重起来。当最后的一缕阳光消失的时候,王生仿佛举行完毕了一次庄重的仪式,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背起装着利刃的书包,兴高采烈地出门上班去了。 八 和本案有关的最后一夜 黎眉按照和詹未来制定的计划,在夜里十一点一刻的时候出门,上电梯。电梯运行的声音显得很大。黎眉有点紧张,在这种时候谁都会紧张。黎眉揣在睡衣兜里的手都出了汗。电梯里的灯光是日光灯,显得惨白惨白的,黎眉在想蒋红那天下楼买药时的心境。无聊?绝望?紧张?恐惧?黎眉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裹紧了睡衣。蒋红在电梯下行的时候,会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吗? 黎眉走过安静的楼区,走过安静的街道,延年大药房“24小时售药”的灯箱有气无力地亮着,泛着绿油油的光芒。黎眉径直走到售药窗,用力敲打着窗口。 半晌,窗子打开了。王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露了出来,这张脸乏善可陈,没有任何让人喜欢的东西,还罩着一大片口罩。黎眉把钱递过去,按道理,她在递钱的同时至少应该说三个字:“安眠药。”可是黎眉太紧张了,她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是王生先开了口,他抢着说:“安眠药是处方药。” 黎眉有些奇怪,但她来不及多想,就进行程序的下一步,再递上去一张大钞。 王生把钱扔回一张,嘴里嘟囔着:“我们是国营药店。”接着便转身进去了。 黎眉安静地等,由于昨天买过一回药,她知道要等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回她尽量把自己想象成蒋红,猜想蒋红在这一段时间里会想些什么。她把头往窗子里探,看到里面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蒋红主持的节目,是介绍天阳公寓的。黎眉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天天看蒋红?后来,电视的画面抖动了一下,黎眉终于看出来,这是录像带。这个家伙居然把蒋红的节目录下来。黎眉想,看来他真的变态。 (二十六) ●老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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