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盘竹节虾，杜书记拎着虾须把五六只虾放在我小盘里，说要我补一补。众人都笑。我道：“补，补什么？我还要补？”汪董笑道：“提前补补！”两位小姐都飞红了脸。酒喝至七八成的样子，杜书记拉我去沙发上坐着，先递我一支软包装的中华烟，亲自给我点燃。我有点儿头重脚轻，一种适意的恍惚。杜书记拍拍我的肩，附耳道：
　　“听说你和省委的周师爷私交不错？”
　　师爷是旧社会的说法，就是现在的秘书。
　　“我跟周秘，私交还可以。”我淡淡地说，“也是认识快十年的老朋友了。现在见面不多，不过，经常打打电话。”
　　“是吗？”杜书记脸上露出谄笑。“他可是个人物啊！据说一些人的升迁，都是走他的门子。”
　　“怎么，想攀龙附凤？”我借着酒力，揶揄道，“老同学你请我回来，原来不是诚心让我散心的！”
　　杜书记嘿嘿笑起来，“哪里，哪里，只是顺便问问。请，请！”他又拉我回酒桌。
　　汪董立即敬上酒来，说抽空让我去他的公司看一看，写文章宣传一下。我看了一眼杜书记，杜书记在微笑。我总算弄明白邀我回来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了。行啊，只要稿酬丰厚，干吗不写呢！
　　“好吧。不过，我要感觉确实值得写才行。”我认真地说。汪董一愣，不懂我说的值得写什么涵义。
　　“当然值得写啊！”郑小姐笑盈盈地冲我举起杯来。“大作家，我敬你一杯！日后请你多关照啊，我先干了！”她一仰脖子喝下那杯白酒。
　　我心说，你有汪董关照不就够了，我关照得着吗？我应付地笑着举杯，只呷了一小口。忽然身子一颤，感觉有一只温柔的脚放在我小腿上了，它撒娇地轻轻蹬着我，那白嫩的脚趾含情脉脉地诉说着暧昧与情色。
　　你能体会到众目睽睽之下，美女在桌下跟你调情的感觉吗？紧张、刺激，有一种游戏般的窃喜和偷情似的快感。我甚至联想起童年时在锦水河起鱼盘子，那种小鱼儿在掌心下一跳一跳的兴奋。我反正也快醉了，如果整个人都掉进井里，还差一袖子吗？
　　“改天我一定去贵公司采访！”我爽快地干了这一杯，还让郑小姐看我倒悬的酒杯，以示诚意。偏偏就滴下一滴酒来。众人笑起来，杜书记说我弄巧成拙。郑小姐收回那频频放电的腿，站起来，亲自给我斟酒；酒从杯口溢出来，像前些年的趵突泉，口里还说着“滴酒罚三杯”！
　　整个过程中，杨小姐只是文静地笑着，看我们表演。
　　三　花一般的女刺客
　　我被他们这伙狗男女搞醉了，不过还没有倒下。走出宴会厅时，我看到楼道拐角处有一张年轻女人的脸一闪。那是我第一次见清玫。自然，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她说我显得很轻浮，恬不知耻地搂着小姐，一点儿也不像个知识分子。这当然是演绎。事实上，我的右侧是汪董，左侧才是郑小姐。这两人搀着我走，由于向心力的缘故，我偏向郑小姐一点儿，也是正常的。郑小姐夸张地咯咯笑。她笑什么呀，我又没胳肢她，只不过把她的腰搂得紧了一点儿。
　　我没注意杜书记在哪儿。流云般的感觉中，好像飘来他一句：“汪董，今晚由你侍候作家了！”他用了“侍候”两个字，当时就觉得有些儿家长气。
　　●海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