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板极具弹性,使他们奔跑起来感到一脚深一脚浅的,很不适 应。随后他们就拉开了距离,根据个人的体力以及吃得多少等不同情 况而定,有的在前,有的在后。他们彼此呼唤着名字,作为联络。就 这样他们跑出了轮渡,经过跳板和码头来到了一条小街上,他们继续 向灯光闪烁的江北车站奔去。这会儿他们离开了从渡船上下来的大群 乘客,孤零零的,大气直喘。他们经过的这条小街出奇的安静,甚至 车站上也很冷清萧条,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人头攒动。实际上,那车站 上的热闹景象刚刚过去,他们只是没有赶上而已。此刻昏黄的路灯下 一位身着灰蓝工作服的老太婆手持一把大扫帚,正不紧不慢地扫着, 她将一些树叶、纸片、塑料泡沫、玻璃瓶和金属罐收集一处。老卜跌 跌撞撞地跑来,站在那堆垃圾前面不动了。接着来了第二个、第三个 ……一共四个人,就像约好了在这堆垃圾前面见面似的。老太婆很权 威地指出:“火车已经开走了。” 老卜很后悔刚才的那一阵狂奔,这是毫无预见力的一种表现—— —要是赶上火车那就另当别论了。一阵狂奔白白消耗了体力和精神。 但老卜绝不后悔下午的那顿宴席,总不能因为赶火车而失去与朋友们 相聚的机会吧?那样活着就太没意思了。他很后悔没有继续吃下去— ——反正命中注定是赶不上火车的。 今天晚上他从江北怕是走不了了,从此始发的车只有一趟。他们 计划返回南岸,从新站上车。新站是本市最主要的火车站,过路的车 次极多,老卜不怕走不掉。于是他们又开始往回走,这一次放松了许 多,他们走得格外慢悠悠的,把刚才忽略的江北街景再细瞧一遍。这 时候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吃过晚饭从家里面出来逛了。也许, 他们刚才就在街上,而匆忙中的老卜一伙视而不见。越靠近码头就越 热闹,沿途居然有不少霓虹灯,歌舞厅和洗桑拿的地方也一应俱全。 这是一个铁路沿线因铁路而繁荣起来的小镇,并且地处江边码头,因 而就更热闹非凡了。老卜虽然见多识广,但还是充满了好奇。由于此 刻他们无别的事可干,由于这是一个意外(他们本无游览小镇的计划 ),因此那普通的小镇之夜看上去却处处神奇。 尽管他们走得够慢,但到达码头时还是太早了。六点以后轮渡变 成一小时一班,他们晃晃荡荡走回来时六点以前的最后一班渡船已经 开走了(也就是把他们从南岸带过来的那条船,卸下乘客后便返回去 了)。也就是说他们将在候船室里等上近一小时。本来可以利用这段 时间吃饭的———候船室外面的街上直到火车站沿途摆满了小吃摊, 摊主们以风灯、充电的应急灯照明,黑乎乎的食物在油锅里被炸得吱 啦啦地响———但他们下午五点左右才结束一个饭局,这会儿无论如 何也吃不下去。现在他们堵得慌,见到吃的就心烦,还不如找一个清 静的地方呆一会儿,喘息一番。刚才的那一阵狂奔使他们中的不少人 大伤元气。于是他们选择了候船室里的长椅休息,一个人负责看包, 另一个去窗口买船票,第三个人走到小卖部那儿去买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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