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说,我听说,开始陈清和周渔爱得死去活来。李兰露出一丝迷惘的笑意:一时的爱情不是爱情,不能永远地持续下去的爱情只是一种感觉,可感觉是靠不住的。 中山不同意她的说法:你怎么能说他们是一时的感觉呢? 李兰的回答是:那就不会有我。她望着中山的眼睛说,你不要吃惊,陈清和周渔早就完了,只是她不知道。可我和陈清的爱情才是稳固的,至少持续到他死——如果他不死,我们的爱情还会持续下去,是周渔害死了他。 中山有些尴尬,他看出李兰有些激动了。他想了一下,说,你说了你和陈清的爱到他死为止,可——可周渔和陈清的爱到他死后还没有结束—— 李兰打断他:那不过是周渔一个人的想象罢了!她语气中明显的讥讽意味让中山吓了一跳。 中山。李兰凝视着他,好像下了决心把内心隐藏的秘密和盘托出。中山,你听着,有两种女人,或者说有两种爱,一种人的爱她自己以为是爱,其实是占有,她是很爱这个东西,所以她必须拥有他,如此而已。这种女人只能得到想象的爱情,因为男人的心在她那里得不到安慰;另一种爱,是爱到对方的心灵,和他共悲同欢,并不一定是占有他,即使他不能跟她在一起,甚至不爱她,她也不会改变对他的爱,因为爱不是等价交换的,这种女人的爱是真爱,她得到的回报是真爱。 我第一次认识陈清是在牛角咖啡馆。我向你承认我内心空虚。我有文化,看了很多的书,我有硕士文凭,但这都改变不了我的状况。从小时候开始我在学校从没得过第二名,我比班上的所有男生学得都好,高考后上了北大学核物理。在大学成绩又是最好的,本来要分去中科院再读博士,可父母要我回三明。在三明是造不了原子弹的,但我二话没说就回来了。人家都很可惜我这种选择,我却认为亲情比核物理重要,我就是这种性格。父母亲觉得影响了我的前途心里内疚,急着给我找个好男人,想让我在家庭幸福上有个补偿。可是男人我见了一打,没一个满意的,不是我眼高,这吹了的一打男人中,一半是看见我的聪明和学历自己吓跑的,一半是要钱有钱要个头有个头,但没有一点让我动心的十全十美的男人。有一个研究染料的化学博士对我说,我是博士你是硕士,可以了吧?我学化学你学物理,正好。我说,你还是到中科院找个院士配种去吧! 没有男人,就没有爱情。没有爱情我十分空虚,我学会了喝酒泡吧。其实我也不太喜欢酒吧,但我内心一空虚,那些知识呀书呀都帮不了我的忙,我晓得我内心的这一处空虚是很深很深的,这深不见底的空虚不是一般东西所能填满的。我去酒吧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会暂时排遣我的空虚。于是,我在别人眼中变成了一个另类的女孩,完全不是贤惠的淑女,而是一个疯狂的毫无女性感的女人,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内心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洞,它把深深的烦恼给了我。 在牛角咖啡馆我第一次遇见了陈清。牛角是静吧,不像迪吧那么闹。陈清就坐在墙边那个硕大牛角的阴影里,抽烟又喝酒。啊,陈清不是你描述的那个绅士,或者烟酒不沾的好男人,幸福男人。不是,他不但抽烟,还喝酒,不但喝酒,还酗酒。那不是一个泡在爱情蜜罐里的男人形象,那是一个空虚的被烦恼击垮了的男人。我注目他好久,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他端着酒杯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我走过来。 他拍拍我的肩,问我过一夜多少钱? (十七) ●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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