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男人何某曾某，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何某结婚后发现自己不
育，觉得对不起妻子，在自卑与自责之中痛苦不堪。曾某决定助好友
一臂之力，捐献精子让何妻人工授精，为何家弥补了缺憾。但一年之
后，结了婚的曾某因自家“香火无续”突然向何家提出索要孩子，并
为此曾闹上法庭……
　　这场发生在大连市的索子风波结局怎样呢？
　　上医院捐精
　　助好友生子
　　曾庆祥与何志刚自幼儿园相识，从小学到大学，一直亲密无间。
1995年8月大学毕业后，曾庆祥到了大连市某电脑公司搞软件开发；
何志刚因为精通两门外语，被大连市一家三星级涉外宾馆聘为总经理
助理，参加工作一年后，何志刚与在大学当教师的曹丽喜结良缘。
　　1997年5月的一天，何志刚约曾庆祥出来聚会。曾庆祥发现好友
一脸憔悴，还不时重重叹气，便关切地问：“刚结婚咋就皱起了眉头？”
　　何志刚吞吞吐吐地道出了原委。原来他妻子特别喜欢孩子，却一
直没能怀孕。两人到大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检查，发现何志刚的精子
成活率太低，难使妻子怀孕。曾庆祥安慰好友：“这种病治一治，吃
吃药就好了，你别多虑。”
　　何志刚自查出身体有毛病后，妻子曹丽非常善解人意，再也不提
要小孩的事。可何志刚不能原谅自己，一直深感自卑与自责。一天，
夫妻俩在中山广场溜达时，迎面走来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曹丽
下意识地蹲下把女孩抱在怀里问这问那……看到妻子对孩子的深情，
何志刚觉得深深对不起妻子。尽管他深爱着妻子，但还是提出了离婚。
曹丽非常生气，坚决不同意。她说：“我们的爱不是以有没有孩子为
坐标的。”
　　1998年3月的一天，曾庆祥到何志刚家中串门。两个人唠着家常，
不知不觉地又扯到小孩的事情上，曾庆祥建议说：“你们可以到医院
接受人工授精。”何志刚说：“我曾经跟她提过这事，但她回绝了。
她担心医院精子库质量没有保证。”曾庆祥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你看我行不行？大学毕业，长相也可以，身高180厘米。”何志刚愣
怔了好一会儿，感动之后认真地说：“庆祥，谢谢你。”
　　于是，两人开始商量具体事宜。曾庆祥先到医院捐献精子，然后
何志刚的妻子曹丽用他的精子进行人工授精。为了防止差错，何志刚
特意选择了在解放军某医院工作的亲戚，一俟曾庆祥捐献精子，得知
曾庆祥的精子编号后，在曹丽最佳受孕时机进行人工授精。
　　1998年5月19日，曹丽欣然来到医院顺利地进行了人工授精。三
个月后，曹丽到医院复检时，确诊为已受孕。曹丽一脸幸福地把消息
告诉了丈夫。何志刚高兴之余，对曾庆祥充满了感激。
　　1999年3月，曹丽产下一个呱呱欢叫的儿子，取名叫何之以。
　　妻子被判先天不孕
　　四代单传香火难续
　　1999年的国际劳动节这天，曾庆祥与在幼儿园当幼师的恋人柳茹
幸福地走进了婚姻殿堂。一晃到年底了，思孙心切的曾庆祥父母偷偷
询问儿子：“柳茹咋没怀上孩子呢？”曾庆祥劝慰父母：“这事急不
得。”曾母说：“曾家四代单传，能不着急吗！”
　　2000年5月，柳茹悄悄跑到医院检查，结果却令她伤心欲绝：自
己竟是先天性不孕！柳茹满脸泪痕地对丈夫说：“咱们离婚吧。”曾
庆祥闻讯，恍如炸弹脑中爆响，但他想妻子是无辜的，遂打起精神说：
“我并不在乎我们将来有没有孩子，我只在乎我们真诚相爱，只要有
真爱，我们就能白头偕老。”柳茹感动得泪如滂沱。
　　经历了不孕风波后，曾庆祥与柳茹的爱仿佛更加牢固了，彼此更
加体贴对方，生怕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伤害到对方，
这样谨小慎微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曾庆祥愈想遏止不再想孩子的事，
可心里却愈发想得厉害。柳茹深知丈夫内心的痛楚，又提起离婚之事，
但被曾庆祥一口回绝了，他怎忍心伤害本已不幸的妻子呢？
　　2001年11月的一天，同事们坐在一起闲聊，东扯西拉聊到“捐献
精子”这个话题，曾庆祥顿时一激灵：“其实我已经是个名符其实的
父亲呀。”
　　当这个念头盘旋在脑海里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可爱、充满稚
气的幼儿的笑靥……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因为他要争夺的是好友的
孩子。
　　当晚，思绪混乱的曾庆祥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何志刚的家门前。
他愣怔了，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何志刚的家门。何志刚夫妇热情地请
他进了屋。这时，从里屋跌跌撞撞走出来一个男孩，睁大着眼睛好奇
地望着曾庆祥。曾庆祥的心忽地被一种柔柔的东西轻轻拂过，他从小
孩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高高的鼻梁、小小的眼睛，跟自己何
其相似。他情不自禁地蹲下来问：“叫什么名字呀？”何志刚说：“
快告诉叔叔，叫何之以。”小孩忸怩地扑进妈妈怀里。
　　曾庆祥心情复杂地走出何家。当晚，他脑海里来回闪现的是何之
以的身影。想着想着，他气愤了：这个孩子跟我有血缘关系，这个孩
子应该是我的！此后几天里，他食不甘味，脑海里老是浮现着何之以
那可爱顽皮的神情。“不行！这孩子我一定要夺过来！”
　　上门跪地求子
　　托儿所里“偷”子
　　2001年2月18日，经过冥思苦想后，曾庆祥找到何志刚夫妇，明
确提出索要孩子的要求。何志刚、曹丽顿时呆了，他们一点也想不到
几年前好友的一次“义举”竟埋下了“祸根”。
　　曹丽被激怒了，她霍地站了起来，大声喝斥曾庆祥：“你别想从
我们这儿把孩子夺走！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曾庆祥突然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说：“志刚、曹丽，我求求你
们了，让我把这个孩子领回去吧。你们可以再做一次人工授精，可以
再生孩子，我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万望你们成全我。”
　　曹丽心软了，连忙扶起曾庆祥。何志刚诚恳地说：“庆祥，从怀
小之以到养大到现在，你知道我和曹丽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他已经是
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们早已把小之以当做我们的爱情的结晶。你
想想，我们能拱手相让吗！”
　　话不投机，曾庆祥与何志刚夫妇争吵起来，由于双方的不冷静，
险些动起手来。多亏邻居及时劝解才避免了一场“火并”。
　　曾庆祥见软的得不到孩子，便动起“偷”的念头。三天后的下午，
他来到何之以所在的托儿所，以其舅舅身份，提出接走何之以。但由
于事前何家夫妇已有交待，教师拒绝把孩子交给他。曾庆祥只得悻悻
地走了。
　　孩子要不来
　　法庭再争子
　　2001年6月初的一天，曾庆祥经过市法院时，顿时有了主意：“
我可以通过法律手段得到孩子！”主意一拿定，他开始忙乎起来。
　　这天，曾庆祥来到一家律师事务所询问，那位律师问清事情原委
后，告诉他：“你这官司打赢的把握很小。因为你是精子自愿捐献者。”
　　几经思量，曾庆祥最终还是决定到法院起诉何志刚、曹丽。
　　当柳茹得知丈夫要起诉何家时，心里痛苦极了。起初，她对丈夫
求子心切的举动感到同情，时间长了，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和
荒唐。她认为丈夫实施的夺子计划，恰如一把双刃剑，不仅伤害了她，
还伤害了何家。
　　柳茹决定跟曾庆祥作一次认真的谈话。一天，她真诚地对丈夫说：
“你别起诉何家了，这么搞是无用的。退一万步说，你就是把孩子抢
过来，人家痛不痛苦！”曾庆祥用很不理解的目光盯着妻子说：“你
咋这么说话，要孩子是为了这个家。”柳茹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
子。想孩子都想疯了，言行举止跟过去判若两人，你再这样下去，不
仅要不回孩子，而且还会毁掉我们现在和和美美的家。”曾庆祥根本
听不进妻子的劝告，依然故我。
　　6月28日，何志刚接到区法院的传票，原来曾庆祥已将他和曹丽
告上法庭。
　　病房一幕
　　让他改变主意
　　2001年7月15日下午，法院开庭审理了这起特别诉讼案。
　　法官询问可否调解？曾庆祥气呼呼地说：“只要他们交出孩子，
我宁愿多付些钱给你们。”何志刚针锋相对道：“你根本没有资格坐
在这里说话。我们到医院做人工授精，跟医院签订了协议，手续齐备，
你有什么资格起诉我们？”
　　曹丽哽咽着说：“从十月怀胎开始，我就跟小之以融为一体，再
也分不开了，从他呱呱坠地起，我和何志刚便把整个身心都给了他。
你冷不丁冒出来要抢走他，换了是你曾庆祥，你能答应吗？”
　　坐在一旁的柳茹被曹丽的真诚表白感动了，用哀怨的目光制止丈
夫说出过激的话语。许是曾庆祥也被打动了，他轻叹了一口气，说了
句“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的话后，拔腿走了。
　　从法庭归来的当夜，曾庆祥辗转反侧在床上“烙起了饼”，“我
从别人手中强夺人子，这公平吗？”但一想到自己老年膝下无子的凄
凉时，心又硬了起来：“不行！”……如此往复，曾庆祥在矛盾和焦
虑中度过了痛苦的一夜。
　　几天后，曾庆祥想看看思念的小之以。他悄悄来到何家，敲了半
天的门，屋内悄无声息。隔壁的邻居告诉他：“他家儿子得重症住儿
童医院了。”
　　曾庆祥立即赶到医院，得知何之以是因为肠套叠而入院的。他悄
然来到何之以的病房，透过玻璃发现曹丽噙着泪水把儿子紧紧搂住，
小之以神情安然地睡在妈妈怀里，何志刚在一旁轻轻拍打着儿子的后
背……曾庆祥看得有些呆了！他为眼前这家人和睦的一幕感动，内心
里对自己的行为深深内疚。曾庆祥眼角有湿湿地东西轻轻划过，他任
由它们从脸上滚落，他决定了选择放弃。
　　两对夫妇
　　一个孩子
　　快乐一家
　　今年1月6日，曾庆祥来到法院撤销了对何志刚夫妇的民事诉讼。
　　何志刚夫妇闻讯，感到意外，继而是感动……
　　今年1月18日，何志刚夫妇领着何之以来到曾庆祥家。曾经“兵
戎相见”的两家人最终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曾庆祥用手挠挠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何啊，嫂子，以
前做了不少对不起你们的事，我不好意思啊。”“庆祥，别说傻话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干啥。”两位好友两双手又紧紧握在了一起。
何志刚真诚地说：“庆祥、柳茹，我和曹丽把之以带来，就是让他再
认一对爸妈。”
　　闻此言，曾庆祥、柳茹先是惊讶，继而有些不好意思，极力推辞
不受。曹丽拉着柳茹的手真诚地说：“我们曾经也有过没有孩子的苦
恼。小之以既是我们的孩子，自今天始也是你们的孩子。”曹丽把孩
子拽到曾庆祥夫妻的眼前说：“快叫爸爸、妈妈。”小之以扑闪着眼
睛，甜甜地叫道：“爸爸，妈妈”。曾庆祥、柳茹心头有如一股春风
拂过，暖暖的，柔柔的……
　　今年“六一”节，记者到何家采访，看到的是两对父母和一个孩
子“快乐一家”的感人场面……
　　（注：文中人物为化名）
　　  长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