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叶兆言近影
著名作家叶兆言加入“重述神话”计划的长篇小说《后羿》今年１月与读者见面，随着小说的热销，有关小说塑造的嫦娥这个人物形象，也成了读者争议的焦点。很多人指出叶兆言塑造的这个背负着不忠、背叛、偷窃、乱伦等种种罪名的嫦娥是对中国传统神话人物的践踏甚至是“恶搞”。针对这些指责，叶兆言认为很多人并没有真正阅读他的作品，而是仅凭媒体报道就对作品横加指责，这才是对他小说的“恶搞”。日前，记者就他的新作《后羿》和由此引发的非议采访了叶兆言。
我一直非常想写一个独裁者的故事，写一个男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后会怎么样，独裁者往往都有英雄气质，那是男人所向往的东西……
再后来，我想干脆把故事放到更加遥远的神话年代，我感兴趣的是大禹和后羿这两个人物，但是，大禹这个故事原型没有女性的角色，一部长篇小说没有女性那会非常乏味，而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却集中了英雄与美女，故事更有内在的张力。正是因为有了嫦娥这个角色，让我决定选择后羿。
——叶兆言
写《后羿》是
“未婚先孕”
记者：当初您是怎么对这个“重述神话”项目感兴趣的？
叶兆言：从２００３年出了两个长篇后，我再也没动笔写过小说，只写了些非小说类的文字。这是开始创作以后最长的一次停顿，到了２００５年年底，我真的是有点憋不住了，强烈的创作欲望一定要爆发出来。这停顿的两年中，我一直在琢磨写什么，心里已储存了不少东西。我对自己说，喂，老兄，你该写些什么了。我想，不管是否参加重庆出版社的这个写作计划，我都会写《后羿》。事实上，跟出版社签约时，《后羿》已经写了三分之一。我已经深深地陷入到故事中。你可以说我这个作品是“未婚先孕”，签不签约、结不结婚，这个孩子势必都要出生的。
选择后羿
是因为
一个女人
记者：中国有那么多神话，为什么偏偏选择后羿？
叶兆言：这完全是一个机缘巧合，我很喜欢后羿的“后”字，从字面来看是一人一口，就是一个人说了算。我一直非常想写一个独裁者的故事，写一个男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后会怎么样，独裁者往往都有英雄气质，那是男人所向往的东西。大概２０年前，我上研究生的时候对历史有浓厚的兴趣，那时很想写一本《袁世凯传》，积累了很多资料。后来，我开始写小说，我想把故事的背景虚化，放到六朝时期，因为大多数读者对这个历史时期并不太了解，容易制造神秘感。再后来，我想干脆把故事放到更加遥远的神话年代，我感兴趣的是大禹和后羿这两个人物，但是，大禹这个故事原型没有女性的角色，一部长篇小说没有女性那会非常乏味，而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却集中了英雄与美女，故事更有内在的张力。正是因为有了嫦娥这个角色，让我决定选择后羿。
嫦娥不是
“好女人”
记者：您是因为嫦娥才选择后羿，很多人认为您的小说是对传统嫦娥形象的颠覆，或者说是为嫦娥翻案，您怎么看？
叶兆言：你的问法还是比较含蓄的，有的记者直接问我是不是在“恶搞”嫦娥，我的回答肯定是不是，我当然不是在“恶搞”嫦娥。要是说起为嫦娥翻案，可以说是，但这个案不是从我开始翻的，从李商隐开始就在为她翻案了，我想大多数人是不了解嫦娥在中国神话中的地位，才会有所谓的“恶搞”说，嫦娥在中国神话中并不是一个“好女人”，相反她可以说是一个“坏女人”的代表，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盗窃了丈夫的仙药又抛弃了他独自升天成仙，这些都是传统神话原型中就有的内容，你能说这样的女人是中国传统妇女的纯洁形象？
真正为嫦娥翻案的应该是李商隐，我的小说的支点也是他的那两句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他还有另外一首不太引人注目的诗——“草下阴虫月下霜，朱栏迢递压湖光。兔寒蟾冷桂花白，此夜姮娥应断肠。”姮娥就是嫦娥，多少年以来，我一直在想，嫦娥为什么要偷吃灵药？为什么要断肠？这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嫦娥选择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月宫中，自己放逐自己，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一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正是对这个答案的追寻，才促使我写完了这部作品。
至于书中嫦娥成了有戎国的女战俘，嫦娥对后羿的感情经历了从母亲到姐姐直至情人的演变，这种故事手法让人难以接受，可能是我没有把人物关系处理好。但在我看来，嫦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无条件、无限制、没有限度地去爱后羿。她为了让后羿获得力量和权力愿意付出一切，她的一生都是以后羿的喜怒哀乐为目的。关于是不是颠覆，我写小说向来都是天马行空，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如果以颠覆的方式能写好，那就颠覆它；如果顺着的方式也能写好，就顺着它写，从不刻意为之。
男人
才是它的骨架
记者：不少读者都认为《后羿》这部小说中写得最精彩的是嫦娥这个人物，小说为什么不叫《嫦娥》呢？
叶兆言：这还是不一样的，嫦娥再精彩也只是整个故事的润滑剂，她可以让故事变得更加灵动，更加鲜活，更能吸引人的注意。但她不可能成为整个故事的骨架，更不是核心。《后羿》归根到底讲述了一个神如何成为人、人如何变成神的过程。这部小说的上半部讲述的是后羿如何在嫦娥爱的关怀下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小说的下半部则讲了后羿如何在嫦娥爱的怂恿下又从一个普通的人变成了一个被神化的独裁者，这里面有神性与人性的争斗、嬗变、交织，这些在嫦娥身上是无论如何都体现不出来的，说到底这是一部男人的小说，讲了一个男人的故事，男人才是它的骨架。
我的小说
被“恶搞”
记者：您刚才也提到了“恶搞”的问题，您是如何看待别人对您作品的这种评价的？
叶兆言：我一直认为真正被“恶搞”的不是嫦娥，而是我的小说。因为这部《后羿》是“重述神话”这个大型出版项目的一部分，它在出版前就已经被广泛宣传或者说是“炒作”，而现在很多人患有一种“媒体反感症”，越是媒体广泛“炒作”的东西，他越是反感，越要去批、去骂，而且这种行为往往是盲目的，他不一定真正去了解这个东西，就像我的小说，我发现很多批评者并没有真正读过小说，也并不了解嫦娥的神话，所以我觉得这对作品很不公平。这让我联想起前不久，有个德国人说中国文学是垃圾这件事情，其实，何止中国文学，托尔斯泰、雨果、巴尔扎克所有的文学作品都可以说是垃圾，因为文学作品不去阅读，放在书架上，只能是废纸，废纸不就是垃圾吗？所以我希望所有的批评者都能先读一下作品再说话，这样对小说和作者才算得上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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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羿》故事梗概
在《后羿》一书中，著名作家叶兆言重述了这个神话，并赋予其全新的现代色彩；嫦娥忍辱负重抚养神的后代——羿，羿在嫦娥的帮助下完成了从神到人的转变，而嫦娥在羿成为皇帝后失宠，羿在濒临绝境时意识到只有嫦娥的爱才是他力量的源泉，进而放逐嫦娥，使其飞天以避开危险——由于嫦娥的爱，后羿从神成为了人；由于后羿的爱，嫦娥从人成为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