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星2006年在汤加海边。张昆生/摄影
这是他一生中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也是他一生中作的一次不同寻常的报告。
4月27日，李肇星卸下了外交部长的担子。44年的外交生涯，交出了一份圆满的答卷。波澜壮阔的人生，走过了一个长长的驿站。就是在这样的特殊日子，他回到故乡怀抱，向家乡人作了一场国际形势报告，台上台下，情感交融，令人难忘。
我是一个听众，又是一个报人。面对这样一位新闻人物，我很快就调动起职业的本能。这是一次没有提问、没有回答的采访，又是一次心灵的交流。我们都是些出门在外的人，游子的心是相通的。
受了一次受不了的震荡
“有句歌词，叫常回家看看。我这次就是回家来看看。”一句朴素的开场白，就把听众的心打动了。
“记得第一次来济南，是年轻时去北京上大学，到济南坐火车。那座老火车站的影子，至今还留在记忆里。
我的大学老师季羡林也是山东人，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只有一个祖国，就像一个人只有一个母亲。所以，他怎么也不会忘记临清、山东、祖国’。我像我的老师一样，非常热爱山东老家。”
“我去过世界上170多个国家，很多人问我，哪个地方最漂亮？我说，是中国。那年去巴西，看了亚马逊河，那里的淡水储量占世界的四分之一，真让人羡慕啊。但是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家乡那条小河。小时候，村里没有学校，要到邻村去上学，每天要过那条小河。夏天河里涨满了水，都是爷爷背我过河。”
李肇星写过一首诗《夜梦瓦屋河边草》，对家乡倾注了化不开的浓情。“阡陌上的小草儿，是不是黄了又绿了。三月里发困的大日头，是不是还那么姣好？我躺在草坡上看小人书，数云丝儿西飘。”
李肇星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早年就离家参加了革命，靠母亲拉扯他们长大。兄妹六人，只活下来三个。母亲生他时缺奶水，只好带着他四处找奶娘喂他。长大后，他常年漂泊，与奶娘难得见面。50多年过去了，母亲已经离开人世。2000年1月他从美国万里迢迢回到故乡，终于见到了奶娘，此时，奶娘已80多岁。李肇星于1月8日赴明尼苏达演讲后返回华盛顿的专机上，饱含深情地写了一首诗《奶娘》“……不计归程万里/不顾两鬓泛霜又惊又喜相见/上上下下打量/抚着你干瘦、冰凉的手/我为什么有些慌张。”
50多年奔波在外,李肇星为没有常回来看望奶娘而心中自责，“我搬进了现代商楼/你还住在简陋的矮房/我用上了VCD和电脑/你没听过电话铃响/你的炕席怎么又粗又硬/电灯只有油灯的亮光。”但奶娘依然乐观从容：“我比你妈福气多了/多享受了几年不愁吃穿的时光/往后电视要换成带色的/脚踏车全家有了几辆/小孙子夏天考大学/将来要跟你一样/听说你干得不孬哇——/为父老乡亲们争光啊……”奶娘的夸赞让李肇星百感交集，“受了一次受不了的震荡。”“唉，我这么大了/还是经不住丁点赞扬。”“我的亲娘啊”，“还在为我——你的儿子/灌注精神的奶汁，做人的营养，报国的力量！”……
是啊，一个常年出门在外的人，最梦牵魂萦的是家乡。一个经历了无数岁月沧桑的人，最美好的回忆是童年那些时光。一个好男儿，人生奋斗深厚的力量源泉，是家乡那方水土。他的付出得到的最高奖赏，是白发老母和叔叔大爷唤着乳名的夸奖。
山东话才是最正宗的中国话
世界多极化，经济一体化，文化多样化，是李肇星这次报告的主体内容。“在文化多样化的世界里，我们要保持本民族的文化特点。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
李肇星对民族文化充满着热爱，对山东深厚的历史文化充满自豪感。
“办孔子学院，中央提倡。它已经成为让世界瞩目的亮点。”李肇星讲了一个故事，引起全场会心的笑声。李肇星的一个中学校友，在剑桥大学任中文系副主任，教中文。他一口山东腔，可他的剑桥学生却感到很自豪，因为他来自孔子的家乡。学生们认为，山东话才是最正宗的中国话。
李肇星对家乡文化的热爱，融化进了血液。“曲阜那位老人（孔子），说了很多话。他说‘四十而不惑’，可我到了这个岁数，还有很多惑的时候。去年我突然问自己，世界上有多少国家？还真说不清楚。我去问了礼宾司和国际司的司长，他们说有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吧？我仔细作了考证，才算弄明白。按我们国家的标准，应当是193个国家，其中有两个没有加入联合国。有个岛国，只有1700人。那年海啸，岛上死了一个人，全国下半旗志哀，因为他们国家3年只生了一个孩子，我还代表我们国家对死难者表示了哀悼。”
李肇星为自己的考证发现而异常兴奋，借出国访问的间隙，写成文章，发表在一家报刊上。
李肇星任外长期间，我们国家的国际影响日益增强，中俄边界问题得到妥善解决。作为一个外长，这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啊！签字日期选了一个极特殊的日子——“六一儿童节”，这是李肇星精心选定的，它蕴含了极深刻的哲理，“人在祖国面前永远长不大，人在知识面前永远长不大。”这，让我们看到了李肇星跳动的赤子之心。
我为山东人感到骄傲
李肇星长年在外奔波，不常回到故乡。但是家乡的每一点变化，他都牵挂在心。与家乡有关的每一个信息，他都格外关注。
李肇星很为山东老乡自豪，这种自豪感发自肺腑。
“山东人在世界上的形象很好。”他去过一个非洲国家，那里最好的工程是山东人建的，最好的医生是山东派的。当年修建非洲最长的铁路——坦赞铁路，有6位山东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中非友好也是山东人民用心血浇灌出来的。”
“我为山东的企业骄傲。”有谁到美国本土挑战美国人？是山东的企业。海尔到美国本土办厂，一次雇用了200多个美国工人。开业那天，李肇星出席典礼，美国官员深表感谢，因为山东企业在为他们解决就业问题。李肇星陪同胡锦涛主席访问印度，到处可以看到山东产品。这让他目睹了山东企业开拓市场的能力。这里经常出现停电，山东的企业就设计了停电24-48小时食品也不会变质的冰箱，很受当地人欢迎。
李肇星在处理外交事务中，有两次与山东有直接关系。一次，韩国外长照会李肇星，说山东企业出口韩国的泡菜出了质量问题，韩国国会议员提出严厉质询。李肇星和山东取得联系，外办、外经部门作为一件大事处理。他们很快查清了原因，质量问题和山东无关。这为山东企业正了名，韩国外长还一再对李肇星表示感谢。为此，李肇星特意对山东老乡给予他外交工作的支持表示深深的谢意。
当一个人走出国门，他才能真正掂量出祖国的分量。当一个人走出省门，他才能真正感受到故乡的价值。祖国和山东，是李肇星在世界舞台上纵横驰骋的坚实后盾。靠了她，出现在世界面前的李肇星，永远是充满自信心、自豪感的中国人的形象。
坐在列宁曾读过书的教室里，李肇星别有一番心情。张昆生/摄影
李肇星与夫人（右）含饴弄孙，其乐融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