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代白手起家的人热衷借用某些奢侈品来证实自己的身价,而“富二代”从小就生活在金钱中,从没缺过钱,对那些代表身份的东西特别不在意。
与一般人想象中不同,浙江萧山的“富二代”大多数与他们的父辈形成鲜明对比,从小就不缺钱的他们穿着简单,并不注重享受财富,尽管每人都有过亿资产,但是他们整天热衷于谈论的是企业管理和家族荣誉,努力工作得有些近乎乏味。他们要做的不仅是让父辈传给的财富保值,更要让财富增值。
对于奢侈生活
“富二代”并不热衷
董最红是杭州最红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白手起家的董最红觉得自己是“悟”透了的人,不再那么关心企业的一时得失,已经很懂得享受人生了。他给自己买了耀眼的法拉利,又强迫太太去学英语和钢琴和他一起去骑马。
汤晓鸣是董最红的朋友,也是萧山典型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他解释,正是当年家庭贫困,使今天的他特别重视品牌,甚至变成了狂热的品牌拥护者。
他每隔一两个月就去香港购物一次,“那里的品牌有挑选余地”。他熟悉地介绍自己的购物经验,上次去香港,买回全套的骑马服装和器具,“这些东西在香港品种多”。
3个月前,他托人买回一匹“奶牛色”的马,花费了6万元,寄放在马场里,每月又要多支出养马费用1200元。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去骑马。而拥有一匹专属于自己的名马,是最近在萧山企业家中流行开的一件事,理由是自己的马和自己有“亲近感”,不同于马场那些供出租的马。因为都需要寄养在马场,附近的马场生意兴隆。
对于父辈的这些生活习惯,董最红的女儿完全不赞同,18岁的董桃珍坚决不让爸爸开车送自己去学校,“谢谢你好吧,不要让我同学看见了”。离开学校很远,她就坚决下车,自己走路过去。她穿最简单的校服,除了偶尔会去马场骑马,生活和一般同学完全一样,这些全部出自于她的自我要求。
从小没缺过钱
“富二代”追求简单生活
30岁刚出头便掌管了家族企业的傅华东也被朋友拉到马场上,可是看着那些马,他却丝毫没有动心。在他看来,“与其借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撑场面,还不如穿最简单的衣服,过最简单的日子”。萧山的“富二代”出乎意料地对品牌和奢侈生活持简单态度,其实他们更有玩的资格。
高德康解释,“是因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金钱中,从来没缺过钱,所以对那些能代表身份的东西特别不在意”。他是萧山青年商会的会长,也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在他看来,第一代白手起家的人热衷借用某些奢侈品来证实自己的身价,“本来我想买个桑塔纳3000就行了,可是怕别人说我作秀,所以只好买辆奔驰600”。而“富二代”反而抛弃了这些条条框框,“谁不知道他们的身价?即使是10辆宝马也能买得起”。高德康的“富二代”朋友甚至会开宝来,“反正他们无所谓”。
傅华东说他自己不是例外,“从小就有人开车送我上学”。他现在是萧山永翔集团的总经理,父亲当年靠做电缆起家,现在集团任董事长。傅华东说:“当年我就不知道钱有什么用。”
萧山“富二代”的典型特征在傅华东身上展露无遗,“对品牌特别无所谓”。去美国的时候,看见那边衣服便宜,一买就是几十件,用大包背回来,“反正谁都知道我们家多少资产,穿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傅华东说:“从来没缺过钱,所以不觉得钱重要,倒是现在管理企业了,才发现钱原来也是很要紧的。”他们几个朋友聚会,大家都穿最简单的服装,“外人看来,觉得是一群打工者在聊天”。
“富二代”的唯一奢侈
就是上培训班
在沈国锋的印象中,他们这些“富二代”聚会时,不会有人谈品牌,谈奢侈品,“会觉得谈那些很无聊,你家有多少钱,买得起什么车,在大家心目中很清晰”。而更多的是谈企业管理,或者最近到哪里去上了个什么培训班,在他们心目中,这种收费昂贵的培训班对于上学不多的他们才有重要地位,那是钱也难买回的“奢侈品”——“老师都是多年研究此专业的,尽管他们说的100句话可能都是虚张声势的,但只要一句话对了,就有很高的价值。”
他上了浙江大学、东华大学和复旦大学的若干个培训班,还觉得不够。傅华东推荐给他自己最近上的LP培训课程,“教你反思自己的内心”。他一听非常喜悦,开始积极打听这个班的状况。
责任感和精英意识是“富二代”的驱动力
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傅华东的父亲从一开始就想培养他当“接班人”,他从学校毕业后,被父亲安排进了联通公司当机站修理工,“他告诉我,要想管人,先得被管理”。修理工一当就是5年,从普通工人升职到班长,“和同事的唯一区别就是,下班我坐自己家的各种豪华车回家”。
如何掌管上亿资产
是“富二代”压力所在
“富二代”面临着和第一代完全不同的处境,他们接手了几亿元资产,并不需要艰难开创局面,可是,他们普遍面对着更严重的现实,就是如何把几亿元资产好好掌管下去,让资产增值。这时候,唯一起作用的就是对交到自己手中的企业的责任心。高德康说,他见过众多的萧山的“富二代”,“生活过得比一般人还紧张,主要是他们急于证实自己的价值”。
沈国锋接班后,才发现表面上风光的企业其实困难重重,由于经营的是纺织等传统企业,利润越来越少,“要保证工厂经营下去,毕竟有几百个人靠着企业吃饭”。中国流传的老话“富不过三代”特别刺激人,而且刺激的是父子双方,“不仅我爸爸交给我不一定放心,我自己也不放心,整天在想自己究竟能不能控制企业,保证家族的财产不会贬值”。
萧山第一代企业家都是苦出身,他们一手创办大的企业,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沈国锋说:“我爸爸把企业当他的大儿子,他的儿子不能受到任何伤害,相比之下,我倒像外人。所以我接班后的最直接想法,就是企业千万不能在我手中出错。”
“富二代”的高起点
让其难安于平常工作
与众不同的精英感成为“富二代”的另一种驱动力。傅丽是另一种类型代表,按照当地传统,父亲将家族企业交给了她的丈夫,丈夫算是上门女婿,“我自己对家族没什么责任要承担的”。可她还是从一家乡镇医院院长的职位上下海,“主要是‘富二代’起点高,我接触到的人都是政府或者银行的精英,受他们的刺激,你很难安于一份平常的工作”。
她当医院院长的时候,当时的萧山市委书记史久武说:“5年后你会成为不平凡的女人。”为了这句话,两人成了忘年交。她下海后从推销家具做起,“我们的家具都是销售给五星级酒店和政府机关的高档货”。别的销售人员不敢敲的门,她都能出入自如,“我的好处是,觉得没什么值得胆怯的事情”。现在她的最新业务是在海宁开发一块800亩的土地,“也是和政府打交道”。
喜欢和政府部门打交道做生意,傅丽觉得是“富二代”的典型特征,“他们起点比一般商人高,这些政府官员从前就是他们父辈的朋友,现在又成为他们的朋友,很自然双方就来往起来了”。沈国锋也说,“富二代”做企业的好处是,很随意就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贷款,“毕竟关系在那里”。
萧山“富二代”
教育子女理念显然不同父辈
第一代企业家喜欢回顾自己发家的辛酸史,萧山这批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也不例外,他们多是从家庭贫困出发,开始奋发图强。那时候,改变贫困家庭在当地人心目中的印象成为最高追求。
41岁的陈德木是萧山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他特别认同这种感受,他说:“人最高的追求就是获得别人的尊重。”
尽管孩子还是初中生,“我带他去韩国,去沙漠,再去欧洲,为他制订了培养计划”。去韩国,是培养儿子的志气,希望他能学习韩国人的奋斗精神;去沙漠,是看那里人怎么在艰苦中创业;而欧洲,则是去卢浮宫看那里的各国珍藏,“告诉他落后就要被别人欺负”。这样的培训计划下,陈德木的儿子迅速成为学校里的出名人物。 但是萧山的“富二代”和“富一代”教育孩子的理念已经完全不同了,“富二代”普遍对他们的孩子采取了松散管理,沈国锋对孩子的唯一要求是他放学后回家,“享受家庭的感觉——毕竟人一生能享受家庭快乐的时间不多”。
而“富二代”陈强的想法是让孩子快乐一些,等他的孩子大学毕业的时候,继承的将是股份,而不是公司,“我希望他快乐,不要像我们一样,继承太多钱的同时,也继承了太多的负担”。
不去追逐时尚十分注重健康
萧山青年商会成为“富二代”的俱乐部,可是这俱乐部的会所出乎意料地简单,设立在一家连锁咖啡店里,几盒没人尝试的雪茄成为会所的点缀。一开始,商会也想搞些红酒品尝会之类的活动,但马上放弃了,会长高德康说:“好像萧山的‘富二代’特别踏实,对那些时尚杂志鼓吹的东西有免疫力。”
事实上,萧山的环境也使“富二代”不喜欢那些奢华的表面享受,傅华东说:“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好好做企业,因此觉得那些东西特别没意思,是表面文章。”
但商会搞的养生讲座,这些“富二代”都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在一次上海专家做的医学讲座上,推广一种10000多元一位的基因身体检查,便有很多人报名,并且当场抽血,去做高价的基因测试。高德康说,到了一定阶段,确实觉得,“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了”。
本版稿件据《三联生活周刊》
栾晓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