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免费公交丢下几多疑问

　　

　　

"凡是能够提供公共产品的，政府都不要群众出钱。"常宁市委书记胡丘陵说。 黄鸣摄
　　 当地居民认为，能够免费乘车，当然是好事；但免费公交的开支是不小的投入，政府能否坚持长期为其买单？
　　 城东的职业中学、城西的长途车站、西南的消防大队、城北的职工医院……从7月1日起，在湖南省常宁市，乘客乘公交前往上述地点，所需的花费都是0元。
　　 常宁市近期推行的免费公交政策，让这个湘南小城在全国范围内得到了关注。而在常宁市，这项政府眼中的惠民政策并未得到想象中的一致叫好。“免费公交”，在不同利益群体前呈现出不同的面孔。
　　城区公交免费是为"城乡均衡"？
　　 "为了让全市城乡居民之间大致均衡地享受发展成果，我们实行公交免费。"常宁市这样表述公交免费政策的缘起。
　　 常宁市位于湖南省南部，是隶属于衡阳市的县级市，2007年财政总收入为5.23亿元。市委市政府的驻地宜阳镇，就是免费公交的运行地。
　　 7月4日中午，宜阳镇西的莲花汽车站，多辆外观破旧的小巴停在路边，车门右侧"票价一元"的字样还未来得及抹去。几个小孩打闹着冲上一辆等待出发的3路公交车，一位穿着城管制服的"秩序维护员"大声呵斥他们：又来坐着玩，要罚款的！
　　 这是免费公交运行的第四天。7月1日早晨，在经过8个月的筹备后，常宁市免费公交车在莲花车站正式开通，多位市领导为开通仪式剪彩。免费公交一共3条线路：3路、4路和11路，共60余辆车。
　　 开通免费公交车，"是市委、市政府为全民共享发展成果的一个具体措施"，发表在常宁市党政门户网站上的新闻稿说，"是市财政对公共产品、公共服务、公共管理的主动补位。"
　　 公开资料显示，为了开通免费公交，常宁已经投入700万元。这主要包括收购原公交公司的车辆和购买新的公交车辆。知情人士透露，新买的车辆尚未完全到位，临时从临近的衡南市租来多辆大巴使用，每天租金700元。
　　 对于公交车的运行支出，常宁市政府办7月1日发布的《关于开通城区免费公交车有关事项的通告》承诺，"全部都由市财政负担"。
　　 "凡是能够提供公共产品的，政府都不要群众出钱。"常宁市委书记胡丘陵提出。据介绍，从2007年起，每年均由财政代缴10元钱的新农合参合基金和农民每亩23元的农田灌溉水费；将农村中小学债务全部剥离到市财政，当年即偿还1000万元；市财政每年投入2000万元以上硬化乡村道路。
　　 "为了让全市城乡居民之间大致均衡地享受发展成果，我们实行公交免费。"常宁市这样表述公交免费政策的缘起。
　　 现在轮到城市了。
　　市民："免费的午餐"能用多久？
　　 官方的统计显示，每年50台免费公交维持费用为480万元左右。"免费公交投入大，能不能坚持下去谁也说不准。"常宁当地一位官员说。
　　 "坐车不要钱了，当然是好事情"，在城区开服装店的赵女士说，"就是不知道这个政策能不能长期执行下去"。
　　 记者采访了多位当地居民，发现赵女士的观点具有高度代表性：能够免费乘车，当然是好事；但免费公交的开支是不小的投入，政府能否坚持长期为其买单？
　　 油费是日常最大的开支。据公交司机估算，公交小巴每天的油费在150元左右，而临时租来的大巴每天的油费至少是小巴的两倍。官方的统计显示，每辆免费公交的日平均开支为270元，每年50台免费公交维持费用为480万元左右，最高增至100台，就是每年960万元。
　　 常宁市委宣传部部长周国佑对记者表示，免费公交线路经过科学规划，"开了很多会来研究，结论是我们觉得有能力坚持下去"。
　　 政府发表的通告表示，车辆的支出一部分由财政预安排，一部分由城市公交车广告经营收入弥补，一部分由燃油中央财政补贴。通告强调，"不要全市干部、职工个人负担一分钱。"
　　 与外界对免费公交的热议相比，常宁市官方对此显得相当低调。常宁市委宣传部部长周国佑多次向记者表示，免费公交"还在试运行阶段"，不宜过多报道。
　　 "只做不说，这是市委常委会研究后的决定。"作为市委常委，周国佑联系城建工作，是开行免费公交的直接领导。常宁市新闻办的负责人也以"免费公交还在试运行"为由，回绝了记者的采访要求。
　　 "免费公交投入大，不确定性因素多，能不能坚持下去谁也说不准"，常宁当地一位官员说，"我个人觉得这个政策坚持不了多久。"
　　"摩的"司机：不开"摩的"上哪挣钱？
　　 在官方有限的宣传中，除了"让公共财政普惠民生"之外，免费公交政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规范城市交通秩序"。当地很多市民认为，政府搞免费公交，就是针对"摩的"的。
　　 "摩的"司机们也这么认为。在常宁城区街头，最引人注目的是大量的"摩的""摩的"司机通常戴着竹编的头盔，以与市民自用的摩托车相区别，招手即停，上车3元。此外，还有大量由三轮摩托改装而成的"老爷车"载客。常宁市公交公司的邓经理说，"摩的"和"老爷车"是城区客运事实上的绝对主力。
　　 "现有载客摩托车1500辆"，这是常宁市在《常宁"公交免费"情况综述》里提到的数字。《情况综述》承认，长期以来，城区摩托车多，代步车多，交通秩序一直不太理想。
　　 尽管否认免费公交政策是直接针对黑"摩的"的，常宁市委宣传部部长周国佑仍然承认城市客运现状难以令人满意。
　　 据了解，常宁市下岗工人较多，就业门路相对少，很多下岗工人靠开"摩的"赚钱。而农闲时节，也有很多农民到城区载客赚钱。此外，2006年广州禁摩，让很多常宁籍"摩的"司机纷纷回乡。三种因素，使得常宁街头的"摩的"到处都是。
　　 邓经理认为，免费公交能够对"摩的"构成冲击，从而规范交通秩序。
　　 "摩的"司机感受到了来自免费公交的冲击。"我认识的几个人都说收入减少了"，"摩的"司机老张说，"但是，如果不开摩的，我们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做。《情况综述》则称，在公交免费后，摩托车、代步车减少上路800辆次，3条免费公交线路日平均载客59600人次，是免票前的5.7倍。
　　 常宁市下岗工人较多，很多下岗工人靠开"摩的"赚钱。而农闲时节，也有很多农民到城区载客赚钱。此外，2006年广州禁摩，让很多常宁籍"摩的"司机纷纷回乡。
　　私营公交：我们的代价谁来补偿？
　　 一些公交司机抱怨，政府的收购增加了自己家庭的经济压力。4路公交的一位司机说，为了表达对收购的不满，原来公交车的一些承包人曾经驾车堵住省道6小时。
　　 在免费公交政策推出后，还有一个群体感觉自己付出了代价，那就是原来的公交公司以及公交车承包者。
　　 常宁市公共交通运输公司是一个私营公司。公交公司从政府取得经营权，并将其承包出去，公司对承包人进行管理，每月每辆车可以收取管理费25元。为了推行免费公交政策，常宁市政府将公交线路运营权从公司手中提前收回。
　　 "实际上我们也不是很情愿的，公司的经营许可证、线路都还没有到期，"公交公司的邓经理说，"但是这个资源毕竟是国家的，我们最终也没有提出异议。"
　　 "我们不愿意被收购。"现在驾驶4路免费公交的一位司机说，"现在每个月比以前少了1000元的收入，而且工作太紧张，每天差不多要工作十二三个小时。"
　　 一些公交司机抱怨，政府的收购增加了自己家庭的经济压力。"以前大家基本上是丈夫开车，老婆随车卖票，现在老婆的工作也没了，找不到事情做。"一位3路公交车司机说。
　　 4路公交的一位司机说，为了表达对收购的不满，原来公交车的一些承包人曾经驾车堵住省道6小时。公交公司邓经理说，"政府做了大量的工作，最终的过渡还是平稳的。"
　　 "常宁是个小城市，有自己的不同情况，我们的做法不一定适合其他城市，我们的许多工作都在探索，我们只做不争论。"常宁市提供给记者的《情况综述》这样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