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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事发现场，黄书生坠楼处（家属提供）。 |
一个具有30年教龄的原小学校长，为何会因一起不大的债务纠纷而跳楼？又为何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
家人说法
2009年1月11日，江苏省铜山县刘集镇，“一个几乎教过全镇所有30岁以下的人”的老校长黄书生，突然从镇派出所三楼坠下，死在派出所院内，引起全镇震惊。这个育人无数、受人尊敬的老校长为何会遭此一劫？
2月6日，记者赶赴江苏铜山县采访。
旧借据起冲突黄校长被带走
黄书生的死，起因于一起不能算大的债务纠纷。
黄书生家人介绍，黄瑞丰今年77岁，是黄书生的父亲，黄瑞丰去年3月突发脑梗塞，导致神志不清、不能言语。据介绍，一天，与他生活在一起的黄书生夫妇为他收拾物品，意外发现了两张字据。一张显示黄瑞丰在2002年借给铜山县黄集镇的刘某5000元；另一张显示黄瑞丰为刘某作担保，由第三人向刘某借款10000元。黄瑞丰与这两张字据的瓜葛，儿女们先前毫无所知。
当黄书生夫妇拿着这两张借据向刘某索债时，刘某屡次拖延。眼见老父亲病情逐日加重，2009年1月10日上午，黄书生叫来姚某等人，以请吃饭为由将刘某骗到家中。在黄书生家，黄瑞丰神志恍惚，无法对质。刘某坚决不承认担保借款一事。随后双方发生肢体冲突，刘某被打得鼻子出血。两个小时后，黄书生夫妇又将刘某送回去。
刘某当日中午便分别向黄集镇派出所和刘集镇派出所报警。
1月10日下午，刘集镇派出所干警赶到黄书生家中，将黄书生带到镇派出所接受调查。
头天一切正常隔日突然身亡
刘集镇派出所的监控录像显示，黄书生及刘某是在1月10日14：37被带进派出所的。
黄书生的大姐黄书莲介绍，当晚10点半左右，她与“黄家老三”黄书平夫妇去派出所为黄书生送饭。当时，黄书生精神正常，言语不少，喝了一些水后，并未吃饭就上了二楼。
次日早上8点左右，黄书平买了包子到派出所送饭，被门卫阻挡，门卫说“有饭给他吃”，黄书平并未进入派出所。
11日上午10点左右，铜山县公安局胡副局长召集黄书生家人，口头通知黄书生跳楼死亡，并表示将按照法律程序处理。
13日，铜山县“黄书生死亡事件联合调查组”下发通报，称黄书生11日凌晨4时36分“跑至三楼从阳台跳下”，经抢救无效身亡。
派出所里坠楼抢救无效死亡
黄书生的家人在1月14日和20日两次查看了刘集镇派出所提供的监控录像，该录像记录了黄书生从走进派出所、坠楼到被运出派出所的全过程。
在记录黄书生坠楼的前后9分钟录像中，可以看到，1月11日凌晨4点36分35秒时，黄书生从派出所办公楼上坠落到正下方的一辆警车前引擎盖上，又从车盖滚落到地面上，呈俯卧蜷缩状，之后再无动弹痕迹。
从录像中看，黄书生坠楼1.5分钟后，楼内有人走近黄书生，并俯身试其鼻息。4点43分20秒时，方有人将黄书生翻过身来，将他抬到一直停在旁边的另一辆警车后座上。4点45分汽车发动，并驶往医院。
据了解，黄书生随即被送往了5里地外的徐州矿务集团总医院庞庄医院。从接诊病历上看，黄书生于当晚4点55分接受抢救，当时已无意识，无心跳，无呼吸，瞳孔放大，诊断为颅脑外伤、胸部外伤、左前臂骨折，5点10分宣告死亡。
刘集派出所有关人员介绍，凌晨4点35分左右，黄书生提出要去小便，得到了民警和联防队员的准许。厕所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夹层，黄书生上完厕所后突然跑去三楼，从一扇开启的窗户跳下。事情发生后，民警们十分紧张，在第一时间对黄书生进行了抢救。
亲属质疑一点小纠纷 为何要跳楼
据了解，黄书生已有30多年教龄 ，“全镇30岁以下的人几乎都曾是他的学生”，生前职务为刘集镇小学中心校工会主席，这之前则在刘集镇实验小学任校长。
在记者的采访过程中，众人对他的死都感到震惊。刘集镇小学中心校一位工作人员介绍，黄书生平时有说有笑，绝对不是内向的人；刘集镇实验小学一名老师说黄工作严谨，人品非常好。
他怎么会为了一起债务纠纷而跳楼自杀呢？黄书生的家属心中还存在诸多的疑问：刘集镇派出所的审讯室在一楼，为什么黄书生去了二楼？黄书生坠楼后，民警为什么不拨打120、通知家属，而是8分多钟后才将其送往医院？派出所提供的监控录像仅有楼外情况，为何不能提供楼内审讯录像、三楼坠楼录像？
这些疑问迟迟得不到警方的公开解释，在网络上，“黄书生”、 “死于派出所”都成了网友关注的关键词。黄书生生前不曾创建过网络博客，可死后家属为他创建了博客，并将他的死亡资料张贴其上。尽管当前该博客已被删除，但不少网友还是将其上的内容转载于个人博客或论坛之中，甚至将坠楼录像上传至视频网站。
官方回应
尸检报告：高处坠落重伤颅脑受损死亡
1月17日，铜山县检察院委托的江苏省检察院法医专家组对黄书生进行了尸检，并于22日下达了“鉴定结论通知书”，鉴定结论是：“黄书生系高坠致重型颅脑损伤死亡”。至于详细的尸检报告，黄书生家属称从未见过。
1月29日上午，黄书生家属在铜山县政府大楼咨询了参与黄书生尸检的法医刘宁生。其间，刘法医表示，“从尸检结果看，应该是身体左侧先着地，因为左侧肋骨骨折非常严重”，并且“头部也着力了”，造成颅骨整体变形。此外，刘法医认为黄书生的死亡“绝对是生前坠落，因为有血肿”。
镇派出所：上了厕所之后跑上三楼跳下
2月7日上午，记者来到刘集镇派出所，派出所的临街大门紧闭，但接访室有人值班。一名工作人员听明记者来意后，找来派出所负责人。
该派出所张所长向记者介绍了黄书生坠楼的有关情况。他说，审讯进行到凌晨1点半，黄书生始终不愿配合。考虑到其身体状态，民警让他躺在二楼值班室的沙发上休息，天亮后再审。这期间，他的精神状态没有异常。
凌晨4点35分左右，黄书生提出要去小便，得到了民警和联防队员的准许。厕所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夹层，黄书生上完厕所后突然跑去三楼，从一扇开启的窗户上跳下。事情发生后，民警们十分紧张，在第一时间对黄书生进行了抢救。
县公安局：没有刑讯逼供严查看护责任
7日中午，铜山县公安局副局长张大林向记者介绍了相关情况。他表示，该案件目前分两部分在走，前一部分黄书生叫人对刘某非法拘禁为刑事案件，由公安部门处理；后一部分为黄书生死亡事件，目前由检察机关处理。
张大林介绍，黄书生父亲黄瑞丰实际上是给刘某放的高利贷。刘某迟迟还不上，黄书生夫妇便设法将他骗到了家中。
公安部门接警了解情况后，认为黄书生夫妇涉嫌非法拘禁和殴打他人，随即依法对黄书生夫妇进行了传唤。因为一楼审讯室没有空调，比较冷，民警安排他到二楼有空调的房间接受讯问。
据介绍，黄书生一直拒绝供认参与非法拘禁的姚某等人。张大林介绍说，黄书生和姚某“既是师生又是兄弟，有着比较深的感情”，他可能是“太仗义，怕连累自己的学生”，同时姚某召集的社会青年社会背景复杂，黄书生“也可能考虑到家庭的安全”，一直不肯将他们供出来，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故而想到跳楼。
坠楼事件突然发生，又是在凌晨，值班民警和联防队员“谁也没有准备，精神很紧张”，“夜间大多数人都在熟睡状态，叫醒他们，召集人员都需要时间”，因而才会出现坠楼事发至送往医院之间的8分钟时间差。
“我们对自身工作存在的问题也不回避。”张大林表示，刘集镇派出所民警在二楼对黄书生进行审讯，虽然出于好心，但违反了相关规定；值班人员也有看管不力的渎职情节，公安机关会进行严肃处理，同时积极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