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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学生之死(图)

李淑芬
    李淑芬20岁,从清远来广州见男友途中遭遇了不幸。她拥有青春和爱情。现代文明的共识是,人的生命是最可宝贵的。然而这样一个正值韶华的青春少女,却在一个现代都市的暴雨夜遭剥夺。

    暴雨夜,她坠入下水道

    “5月14日晚上暴雨,下水道的水满了,水面甚至高出路面十多厘米,李淑芬沿着路边小台阶走的时候一脚踏空滑了下去。”

    5月17日13点半,广州市天河区天源路长湴地铁站工地附近一沙井盖周围聚集了十多名警察。“怀疑那名失踪女子的尸体浮起,堵塞了下水道。”地铁施工工人老张说。

    老张说的女子是5月14日21时失踪的,地点在工地对面近20米远的一条下水道,下水道离路面有1.5米深,从马路下面通过涵洞连接到沙井,而后又通往其他区域。附近保安和隔壁一汽车修理店的工作人员表示目睹该女子失踪过程。

    “14日那天晚上暴雨,下水道的水满,水面甚至高出路面十多厘米,一名20多岁的女子经过,沿着路边小台阶走的时候一脚踏空滑了下去。”汽车修理店的一名师傅说。他同时表示,由于水流很急,该名女子被冲进涵洞,很快失去了踪影,没法救援。

    事发后,警方一直找寻该名女子,但没有找到。“由于该地存在隐患,街道工作人员第二天在该处路面竖起铁栅栏,以防暴雨时再有人掉下去。”一名街坊说。

    两辆消防车赶到现场加入搜寻。在撬开沙井盖后,消防队员携带着氧气瓶、穿着潜水衣下井。“水下情况很复杂,水深而且通道较多。”一名下井搜寻的消防队员说,“我们沿着下水道搜寻了两公里,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该名女子的东西。”

    该名失踪的女大学生叫李淑芬。她的男友钟志坚说,李淑芬失踪前在南华工商学院清远分校读大一。他说,14日17时40分,女友从清远坐车来广州探望他。

    19时,钟志坚提前来到天河客运站接车,广州正下着暴雨,不少路段严重积水。没多久他就接到李淑芬打来的电话,说“龙洞收费站那边水浸了,车过不去,会晚点到”。

    雨越下越大,一个多小时后,钟志坚再次接到李淑芬打来的电话,李淑芬说车子被困在水里,一直没有动过,有几名乘客已经下车自行走了,她也想下车。“她听说在龙洞牌坊附近有捷径到天河客运站,我让她继续等等,可她执意要下车。”钟志坚说。

    20时30分左右,李淑芬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小钟,兴奋地说她已经在龙洞下车,正在步行前往客运站的路上。这是钟志坚接到的女友最后一个电话。在这之后他反复拨打女友的手机都无人接听。20时50分许,李淑芬的手机关机。

她被捞起时,面目全非

    “当时她已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原有的模样。”民警怀疑李淑芬在坠入河涌后卷入下水道排水口,一路随水漂至棠下河涌的珠江口。

    5月17日,李淑芬的尸体在广州市天河区棠下河涌被警方捞起,随后经DNA检验鉴定确为李淑芬。20日20时30分许,李淑芬的父母、舅舅驱车3个多小时赶到广州,李淑芬的父母看了死者留下的衣服,证实是自己的女儿无疑。但他们并未见到女儿最后一面。

    在广州市水上公安分局东河道派出所会议室里,李淑芬的妈妈伏案大哭。今年“五一”劳动节,李淑芬曾回了江门老家三天,那是李妈妈见女儿的最后一面。

    事发后,同学们曾赶往附近寻找,有人告诉他们,事发当日20时40分许,龙洞牌坊附近,一女子坠入被水淹没的下水道口,报警后消防员曾到附近河涌搜索,但未果。直至5月17日下午,警方才在天河区棠下河涌捞起一具高度腐败的女性尸体。

    “当时她已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原有的模样。”东河道派出所一民警说,怀疑李淑芬在坠入河涌后卷下下水道排水口,一路随水漂至棠下河涌的珠江口。

    警方称,由于广州近日温度较高,尸体被水浸泡多日且连番冲刷,已经全部腐烂,面目难辨,根据市政府的有关规定,尸体19日在被提取DNA鉴定后就火化了。

    李父表示,他们会咨询律师详细了解火化程序,之后可能会诉诸法律。

    广东大同律师事务所主任朱永平律师说,这起事故首先要确认,女孩子跌落的下水管道是否属于天河区市政工程管辖,即确认事故建设方和维护方是谁,因为有些工程是属于某些村委建设。如果是马路边的下水管道,则应该属于市政部门管辖范围。

她“走”时,广州又降大雨

    一个一度没有名字的禇红色盒子,一捧细细的骨灰,一缕香魂。这就是被暴雨吞噬生命的女大学生李淑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据。

    天河区天源路华宇进口汽车修配厂旁,一条被凿破两个水泥护栏缺口的河涌,新装上了铁栅栏。几天前的暴雨夜,李淑芬就在这里结束了短暂的一生。22日6时40分许,李淑芬父母与亲朋同学出现在出事现场,燃香祭奠。

    李淑芬的母亲被亲戚扶着,哭得声嘶力竭。李淑芬的男友及几名同学,抱着鲜花在旁边,神情哀伤。之所以选择在大清早到现场拜祭,李父表示“不想打扰市民生活”。尽管如此,现场仍引来一些市民围观,谈及那场暴雨所带走的生命,无不叹惜。

    7时30分许,拜祭活动结束,众人赶到殡仪馆。

    李父到了殡仪馆门口后,向门口保安打听后又赶到广州市火葬场;随后,又被指引到对面的烈士陵园,直等到8点半工作人员上班,方明白领取骨灰地就在殡仪馆。

    一个一度没有名字的禇红色盒子,一捧细细的骨灰,一缕香魂。这就是被暴雨吞噬生命的女大学生李淑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据。

    李父捧出骨灰走出殡仪馆时,广州再次下起大暴雨,淋湿了这个城市的心。

    据《南方都市报》



    声音

    李淑芬的遭遇应载入广州志

    李淑芬20岁,从清远来广州见男友途中遭遇了不幸。这样一个正值韶华的青春少女,却在一个现代都市的暴雨夜遭剥夺,被轻贱,实在让人痛惜,痛心。

    然而人性犹在、良知尚存的人,更应该洗耳恭听并记取的,是李父的质疑:“这么大个缺口,事后才弄(围栏)怎么行呢?”

    一经暴雨,即内涝肆虐,水浸全城,表面现代化的广州,顿成泽国,洪水横流,不但淹了巨量有价的车辆,还溺毙了无价的人命。一天约亿元的河涌治理临近尾声,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是不是让所有广州人有那么点无语,或者无奈?

    幸而逝者长已矣,来者犹可追,痛定思痛当是在无语无奈之后。现在,至少我们有专家帮助加深理解,于是就有许多让人更加错愕和无语的事实在水浸后浮出水面:原来在这个流光溢彩的现代化都市,地下排水系统使用的是半个多世纪前、高纬度、降雨量少、前现代的“苏联管网” ,“很多小区在用农田水利标准”,“河涌治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委婉一点则可以说,综合治理程度不够高吧?

    “这场大雨是历史以来最大的,水浸街的治理是否取得成效,应该在同等雨量的情况下比较。”从这类辩白中,可见广州城市地上与地下的发展不够配套,外表和里子之间不够协调。有道是: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将此古谚做一个新解,年轻的李淑芬果然没活成,但她的遭遇应该载入广州志。 (令狐补充)
 
    “逢雨必涝”怨天?怨地?怨谁?
 
    近期,超强暴雨肆虐中国南方。除了追问气候变暖的天灾因素外,民众对气象部门的预警不力普遍加以指责,更对城市公共设施的孱弱乃至失效愤慨不已。我们的城市怎么了?记者问计于国内市政工程设计、城市规划、防灾减灾等领域的权威专家。

    受访者:

    ●程晓陶:水利部防洪抗旱减灾研究中心副主任

    ●谢映霞: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工程规划所所长

    ●王军: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工程师

    ●车伍: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环境工程系教授

    记者:近期南方暴雨引发的灾害,仅归咎于极端气候频发的自然原因,够吗?

    程晓陶:呼吁了多年的城市水灾害概念,现在一一验证了。因为城市热岛效应,大城市正频繁地成为暴雨袭击的中心。过去城市规模有限,城市结构也比较简单,雨水排出去相对容易。现在城市迅速扩张,城区不透水的硬化面积增大,雨水的自然渗透能力降低,内涝的特点也变得更为迅猛。尤其,现在城市空间的立体开发,地下停车场、地下商店街、地铁运营系统等等,成为易受暴雨洪涝袭击的高风险区域。

    记者:以前对于城市暴雨的应对是什么旧模式?

    车伍:我们现在有防洪规划,只是为了防,为了排,完全是为了应付。而国外,比如美国,在城市建设上强调源头和最初的设计,着力于整个城市的生态系统。我们仍停留在管渠的建设上,以排为主,结果排不胜排,灾害不断。

    记者:现在城市的排水管道建设标准,往往是一年一遇或者三年一遇,是不是标准太低了?

    王军:一年一遇的标准抵御的只是每小时30-40毫米的降雨。

    谢映霞:许多老城区的管道标准甚至还是解放初期按照苏联的标准沿用下来的。

    记者:如果只是提高排水管道的建设标准,会不会就一劳永逸?

    程晓陶:对于防洪标准,一般也就是设立一个范围值,经济发展好、意识足的城市取上限,而很多城市可能就会取下限。新区建设还好办,可是老城区的困难就很大,管网已经埋在地下了,地面之上已经是高楼林立,这个成本是巨大的。

    记者:各地一直在改造排水管道,为什么仍然效果不佳?

    程晓陶:现在往往还是大灾之后才有大治。不出事之前,政府往往关注更迫切的事,比如交通拥堵、环境污染,那些是大家每天都能看见的烦恼。而这种水灾毕竟是多少年才会遇到的事情,政府总是在受到舆论的指责后才会采取行动。

    记者:排水设施久治不愈,可不可以去追究政府的责任?

    程晓陶:日本在上世纪快速发展中,老百姓受灾了就与政府打官司,要求赔偿。但一般起诉的官司都不会打赢,理由是没有人能在短期内把一个防洪的体系修建起来,这必须是一个较长的过程。政府可以做的改进是应该制定更为完善的治水计划,并公布于社会,接受监督。

    记者:有民众批评我们在城市规划上总是轻地下,而重地上。

    谢映霞:这也的确是个问题,太重视城市表面的建设,地下的建设跟不上。主政者都希望高楼林立,而对于看不见的地下管线,加上强暴雨也是小概率的事件,往往重视不够。我们替一些城市做规划,一旦遇到投入有限,被精简或拿掉的部分往往总是地下的部分。

    车伍:中国很多城市的地下规划,用一句俗语是“马屎皮面光,里面一包糠”。表面来看是超级现代,但地下就差远了。其实在城市发展中,排水设施这些地下部分更应该以百年为计的,因为你后期推倒重来,意味着付出的代价更为庞大。

    程晓陶:日本后期为了应对城市水灾,在大阪和东京修建地下河,甚至将地下河修到地下27米深,东京更是深达60米,正是这些看起来投入巨大的不断被强化的措施才能保证城市的安全。

    据《南方周末》
 

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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