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端老板“饭碗”的工会主席

韩成斌给员工回复邮件。

　　文/片 本报记者 张榕博

　　2008年，青岛上百名职业化工会干部带着自己的“饭碗”来到各个非公企业任职，成为国内第～批不端老板“饭碗”的工会主席。两年过去了，这些工会干部干得怎么样?而工会主席应该直选还是选派?他们是劳资双方的中间人还是～方的代言人?而带着“饭碗”任职～～～这一探索解决基层工会短板的“青岛模式”也在等待检验。

　　“想得周到才能赢得

　　劳资双方的信任”

　　“刚进厂的工会干部每走一步都像考试，必须想得周到才可以赢得劳资双方的信任”。9月20日，青岛丽东化工有限公司工会主席韩成斌带着记者走向他的办公室，一路上他与相遇的十几位员工分别打了招呼，而这些员工脸上都带着善意和尊敬的微笑。进了办公室，韩主席首先打开电脑，查看自己的邮箱中是否有员工发来的邮件，并一一记录回复。而这样的工作韩成斌已经做了将近3年。

　　2008年11月份，青岛市总工会下发《青岛市总工会关于向非公有制企业选派专职工会主席的试行办法》，150多名向社会公开选拔出来的专职工会干部被派往全市非公企业和街道任职。而早在2007年10月份，作为青岛市最早探索工会干部职业化的开发区，时任开发区发改局部门领导的韩成斌已作为第一批派驻非公企业的专职工会干部来到了丽东化工有限公司。

　　“刚一进厂，我就接受了韩方从部门到公司领导的两次面试，问我是什么级别，有没有企业管理和工会经验，对政府的政策熟不熟悉，到这里是不是来搞罢工的……”韩成斌说。

　　青岛浦项不锈钢有限公司工会主席薛修远则告诉记者，厂方起初对派驻工会的干部要求近乎苛刻，必须是处级领导职务的，熟悉工会工作，年龄不要太小。时任黄岛街道经贸办主任的薛修远当时还兼任街道工会主席，这才通过了厂方的“考试”。

　　在薛修远当时向上级工会的汇报材料上，一段形容刚到任时环境的话语让人记忆深刻:“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无论你以前职位多高，还是有什么耀眼的光环，在这里都要从头再来。更使你不能忍受的是，无论是资方还是劳方都以一种不信任的姿态来看待你。”

　　根据规定，专职工会主席派到所辖非公企业试用两个月后，就要履行民主程序，由会员(代表)大会选举，正式聘任为该企业工会或工会联合会主席。对于韩成斌们而言，能否取得员工的信任也是一大难题。

　　韩成斌刚上任时，这家企业并不太平，刚刚出现韩方员工与中方员工激烈的肢体冲突，让一家企业几乎变成了两家，而管理层几乎都是韩方人员的企业，让中方职工申诉无门。

　　“我跟当事每一位员工聊天，问当时是什么情况，结果发现只是因为语言沟通出了岔子，工作中一句‘你怎么不理解我的话’被误译成了‘你怎么不听话’，进而加重了冲突。”韩主席说，中国比较成熟的一项工作就是给人做政

　　治思想工作，通过与他们推心置腹地交流，权衡利弊，拒绝工作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这在厂方和员工中间第一次同时有了积极的反响。

　　薛修远上任不到一个月，车间工人就因为公司没兑现年终奖金而罢工停产。虽然经过各方面的工作，员工复工了，但是双方都付出了代价。员工们都在看着刚到任的薛修远。

　　对于当时浦项存在的劳资对立情绪，薛修远立刻整理出《当前公司的劳资双方的冲突的主要原因及建议》，希望提高员工待遇，组织文体活动。这些建议受到了反思中的韩方总部重视，公司设立了人事部，提拔了六名中方科长。设立了教育担当，职员的工资奖金也很快得以提升。这期间，工会组织了职工拔河比赛和足球赛。公司与员工的对立情绪逐步消除。

　　2008年3月份，韩成斌通过职工大会选举当选了企业工会主席，成为《工会法》认可的选举出来的工会主席。

　　专职工会主席

　　与企业“软”博弈

　　青岛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总工会组织建设处处长陈在武告诉记者，基层工会干部人员少、工作难开展是工会工作面临的一个共同难题。为此，他们专门设立了工会主席后备人选人才库，选派一些懂得工会业务、企业管理、年龄又适合的干部去做专职工会主席，因为专职所以时间也更加充裕。

　　实际上，这些工作经验丰富的政府干部，进人非公企业的工会岗位后，工作经验成了帮助员工维权及与厂方“博弈”的优势。目前，即将届满三年的韩成斌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述职报告。在这份报告中，有大量的他日常处理员工与企业之间纠纷的办法。

　　“韩国人有韩国人的办事方式，咱们有咱们的理解方式。”韩成斌说，最近几天，国内很多媒体都在炒作今年最

　　琐碎的双节怎么休息、怎么上班的问题，而在丽东化工，工人一天要四班倒，轮休更难计算。企业许多员工计算过，四班三倒，干一年以后，一天加一个小时，能够差了好几天。韩成斌说，他去找韩方，但是人家认为这是误差，不可避免。

　　“我当时就跟韩方表明咱们国家的劳动法对加班的规定，而且说，如果员工告你，一告一个赢。”韩成斌说，他的说法过一阵后奏效了，韩方重新修改了倒班的规定。而在多达110条的企业员工条例中，经过工会要求修改且有利于员工一方的就超过20条，相当于全部条例的五分之一。而在仅有两页纸的国家版工资集体协商合同文本上，韩成斌和员工又先后找到了十几条可能出现问题的条款，并逐一添加进去一些附加内容。

　　在薛修远所在的企业，女员工金女士想休产假，需要同在一个厂子的丈夫一起休假。薛修远随后与韩方交涉，打出了员工与企业间的“亲情牌”，“我就说，现在中国都是独生子女，员工一辈子就这一次，咱们上班岗位又不总是繁忙，企业应该考虑中国生儿育女的传统观念。”通过这么一说，岗位不忙的双职工就争取到了“弹性”假期，工作忙就上班，不忙就休班，从而解决了休假问题。

　　记者手记

　　经济独立才能不看老板眼色

　　记者了解到,由青岛市总工会、街道负担的专职工会干部基本月薪在1200元以上,经济强镇的工会主席有的月薪达到了1700元左右。一位非公企业工会主席曾说,工会主席不再靠企业发工资,遇到劳资矛盾,很多时候就不用再看老板的眼色行事了。

　　作为工会改革的“青岛模式”,除了选派专职的工会干部下企业,让工会干部经济独立被认为是解决“非公有制企业里工会主席说话底气不足”的良方。在目前北京和广州正在试行的工会改革中,经济独立问题也被重点提出,并得到全总支持。而更重要的是,派驻专职工会干部入厂是解决目前基层工会干部不足的重要方式。青岛市总工会主席李皓曾公开表示,如果专职基层工会干部能达到2000名,青岛职工维权就能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而截至目前,青岛市已累计实现向乡镇(街道)和非公企业选派、选聘专职工会干部262名。

　　工会干部经济上不再依赖企业,传统的企业直选也改为职业化道路。但在部分分析人士看来,随着市场经济发展,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会越来越多,计划经济时代的福利工会已逐渐消亡,而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工会转型却尚未完成。

　　广州市总工会主席陈伟光曾在工会职业化问题上对媒体表示,工会的定位应该是劳动者权益的维护者,而不是劳动关系的调停者。也就是说,工会一定不能两边当“老好人”。

　　显然,目前带着“饭碗”上岗的职业工会干部仅是改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