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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留洋球员谢育新:多少欢乐多少遗憾  
张顺亭 许可 刘可
足球报   2003-07-06 10:41:58

    一代球王谢育新来自广东兴宁,1980年被岳永荣和陈汉林指导选上广东三队之前,就读于当时的兴宁一中。千万别小看了这个县级一中,该校的体育十分出色,是全国群众体育先进单位和广东省首批足球传统项目学校,曾培养输送了郭亿军、吴伟英、蔡锦标、张小文等著名球员,被誉为“国脚的摇篮”。

         过去,几多荣耀几多痛

  广东人习惯了吃“螃蟹”,谢育新也不例外,他是中国足球史上第一个留洋的球员。1986年,谢育新代表中国国青队在天津出战柯达杯足球友谊赛,对手是荷兰甲级强队兹瓦鲁队,他在场上的出色表现征服了挑剔的荷兰人的眼光。17年过去了,谢育新也记不大清楚那场比赛的最终比分了,但赛后荷兰人向其发出的邀请,的确改变了他的一生,“我的足球生涯之所以那么长,是因为我在荷兰试训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珍惜自己的运动寿命。”但是昔日的岁月并非全是荣誉,国家队的黑色3分钟,松日宏远的降级,沈阳海狮的出走,这一切,都是广东仔谢育新心中永远的痛……

  郁金香国度让我成为出色球员

  1987年初,谢育新只身前往荷兰。在兹瓦鲁俱乐部,谢育新一共试训了5个月(原定试训3月,但谢育新出色的表现得到了教练阿德里安塞的认可,并希望其在荷兰多呆两个月,帮助俱乐部预备队完成剩下的预备队联赛)。在这5个月里,谢育新寄居在当地一个中餐馆里,“这家中餐馆的老板是个香港人,我们之间交流都是操粤语,不存在任何的语言障碍。由于俱乐部没有给我配备单独的翻译,因此,只要餐馆的工作不太忙,他都会到训练场和赛场给我做翻译,主动拉着我和主教练进行沟通。训练比赛之余,觉得一个人太闷,他就会把到中餐馆吃饭的中国留学生介绍给我,虽然在荷兰只有短短的5个月,但我在那认识了很多的朋友,与他们的相处让感觉在荷兰的日子里没有多少异乡的感觉。”

  谢育新在兹瓦鲁的表现征服了俱乐部和主教练,他们都希望他能留下来,加盟兹瓦鲁俱乐部。“当时如果不是要回国打六运会,我可能就此永久转会至兹瓦鲁俱乐部了。和后来的中国足协不一样,当时年潍泗主席十分赞成球员到国外踢球。”谢育新有点后悔地说,“那个年代的球员和现在的球员最大的不同就是单纯,一听到是为省或为国效力,自身利益肯定先放一旁。不过还好,那年广东队在六运会上拿了冠军。如果没有记错,广东打那次之后,就再没有问鼎过国内冠军。因此,从现在看来,那次回国参赛的选择还是对的。”

  对于在兹瓦鲁短短的5个月,谢育新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在后来的十几年足球生涯中能做成一个出色的球员,离不开兹瓦鲁俱乐部的教练和球员给他的耳濡目染,“那年我是19岁,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因为19岁是一个容易摇摆不定的年龄,那一年,我知道了一名职业球员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素养:训练和比赛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许有一丝的懈怠。”

  离开荷兰17年了,谢育新说自己再也没有回去过,对于那里的一草一木,自己十分的怀念,特别是当时主教练阿德里安塞,给了自己前所未有的信心。十分巧合的是,年初中国足协赴欧选帅,荷兰人阿德里安塞就曾经一度成为最热门的人选,说起当年的荷兰恩师,谢育新难以忘怀,“阿德里安塞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严格和细致,其实当时有些东西在国内也练过,但他的要求之严是我们很少碰到的。无论是训练和比赛,他都要求你把职业规范落到实处。在场上,他强调整体意识和应变能力,在场外他比较注重挖掘和培养年轻人,听说他后来去了阿贾克斯,为他们培养了不少人。”

  国家队生涯在快乐和绝望中徘徊

  谢育新始终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这种幸运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第一个留洋的中国球员,更重要的是,1987年在为广东队勇夺六运会足球冠军后,自己和队友在主教练高丰文的率领下,第一次冲出亚洲,进军汉城奥运会。“那一年,我只有20岁,那么年轻就能享受到冲出亚洲的快乐,我兴奋极了。”谢育新仍显激动地说,“当时其实也挺险的,在东亚区决赛阶段里,虽然我们先后主客场都战胜了尼泊尔和泰国,但一个大意失荆州,我们先在主场0∶1输给了日本队,由于他们也分别战胜了上面的两支队,因此我们和日本之间的胜负和净胜球就成了最后决定由谁出线的砝码。在客场迎战日本队之前,东京连续下了两个多小时的滂沱大雨,场地极为泥泞。日本队只要打平就能出线,而我们则需要净胜两个,幸运的是,我们最终2∶0赢了,那天晚上,我兴奋地喝得酩酊大醉,那是我上调国家队后第一次喝得烂醉。”

  但是,事隔不到一年,也就是1989年,曾经带队进军汉城奥运会的教练高丰文,率中国队第四次向世界杯发起冲击。分在亚洲区预选赛第五小组的中国队,在同孟加拉、泰国、伊朗等队的6场比赛中仅失一场,进入了六强赛。在六强赛里,中国队首战2∶1险胜沙特阿拉伯队;次战,阿联酋队先入一球,但在最后3分钟,中国队被对手反超比分,1∶2;再战韩国队0∶1告负;下一场比赛,中国队1∶0战胜朝鲜队。在最后一场同卡塔尔队的比赛中,中国队又是在一球领先的情况下最后3分钟被对手连入两球。两个“黑色3分钟”,断送了中国队的好开局和出线的梦想。“冲击世界杯的失败是我足球生涯中最揪心的,因为凭借我们当时的实力,如果再打得稳一些,打进世界杯的希望很大。”谢育新的声调低沉了下来,“当时接连输给阿联酋和韩国后,我们又在与朝鲜队的比赛中1∶0获胜,那个唯一的进球是我攻进的,如果最后一场能战胜卡塔尔,仍然可以进军意大利世界杯。当时马林先打入了一球,队员们非常地兴奋,兴奋得都不能冷静地处理正常的传接球和射门,又一个黑色3分钟,我们彻底被淘汰。那场球我打满了全场,因此那场失利让我永世难忘。对我而言,那个黑色3分钟是种莫大的耻辱。这种耻辱甚至超过了我们在奥运会上的三个鸭蛋(0∶0平突尼斯、0∶2负于瑞士、0∶3负于西德)。”

  松日宏远降级背运的我想到了退役

  职业联赛开启后,谢育新在老东家广东宏远只呆了两年,“1994年的第11,1995年的第4,我经历了广东队的由衰到兴。”谢育新平静地说,“打完1995年,我想换个环境,于是来到了广州松日,坦率地说,我在松日的工资比在宏远要高,而且俱乐部开始也是对我非常信任,让我担任球队的队长。俱乐部这么看得起我,我当时真的好想认真地踢完下面的几年,然后就在松日退役。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不久,我发现老板(潘苏通)根本不懂足球,在球队成绩不佳的情况下,他甚至介入到教练组的工作中来,到最后,谁上场谁不上场都是他说了算。这样一来,球队完全乱套了。”

  那年,广州松日第一年打甲 A,由于种种原因,松日当年即降入甲 B。相比于潘苏通的越级管理,谢育新坦言在德国主教练维尔纳被炒后,接任的老教练非常没有水平,“维尔纳走后,张宏根接过教鞭。说实话,张指在后来的一些做法(指让记者聆听队内总结会)的确有失一个老教练的身份,毫不夸张地说,作为老教练,张指有点输不起。试想,一个在训练中队员都不想与其打交道的教练怎么能带领好一支球队。说实话,差不多联赛的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打算要离开松日了。”

  离开松日后,谢育新再次回到了广东宏远,非常有意思的是,在1997年的甲 A联赛中,宏远因实力不济继广州松日后成为第二支降组的广东球队。说起那段经历,谢育新一直无法找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我只能说是自己背,去哪支球队哪支球队就降级,而且连续降级的两支球队我都是担任队长。”当年,经过马拉松式的恋爱,谢育新与妻子许海文喜结良缘。正是为了珍惜这段迟来的爱情,年届30的谢育新第一次萌生了退役的念头。

  沈阳海狮意外荣耀与铁心出走

  “当时已经是铁了心要退役的,申请交上省足协后也被批准了,但是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沈阳海狮(沈阳金德德前身)老总许晓敏的电话,说他们摘了我的牌,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后来被俱乐部挂牌了。”谢育新说,“由于铁了心要退役,因此我谢绝了沈阳海狮的好意。但是许总还是坚持不懈,电话是一个接着一个,后来实在拗不过沈阳海狮的诚意,我答应他们踢一年。”

  不过,谢育新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加盟让沈阳海狮队的实力大增,球迷们自然也把他当成了已日渐衰落的沈阳足球的救星。“我去那年,沈阳海狮刚好冲上甲 A,而作为老队员,我可能为他们起到了一个带头模范作用,队员们在那一年都拼得挺猛的。”谢育新解释着,“后来,我又与俱乐部签了两年的合约。虽然那时踢起来已经感觉很吃力了,特别是每年的体能测试,但是沈阳球迷对我的支持以及俱乐部对我的胜任,让我再决定多呆一年。”可是,谢育新怎么也没想到,当自己在沈阳的足球生涯进入第四年的时候,他被迫提前中止合约,离开了自己的队友和喜爱自己的球迷。

  “外界一直说是我与亨利交恶,甚至谣传我曾在训练场上公开与其矛盾,并口出狂言‘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所以才被炒鱿鱼的,其实情况根本不是如此。亨利刚到俱乐部的时候,对我非常信任,到后来甚至把我当成副教练,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会事先与我商量,征求我的意见。说实话,开始我对他的印象是非常不错的。但是,随着比赛失利的逐渐增多,亨利变得固执起来了,虽然还是事先与我商量球队的事宜,但是基本上是他说他的,我说我的,到最后,他就反过来认为是我在召集队员反对他。”谢育新显得极其激动,“为了避免矛盾的进一步升级,我主动找到了俱乐部,我将此事告诉了当时的俱乐部总经理于雷,可是于雷还没等我说完话,就先入为主地反驳我,说要我从自身找原因,要配合教练,教练是不会错的。”无奈之下,谢育新选择了沉默,而从此之后,亨利就再也没有找过他。随后,原广州太阳神的闵劲和彭昌颖以及原八一队的胡云峰接到停训通知,理由是亨利认为他们在比赛中出工不出力。

  “当时接到这个通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走,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彻底退役。”谢育新有点沉重地说,“后来,我向俱乐部递交离队申请。但是当时的副总王德忠还是找到我,恳请我继续留在队中,说沈阳队不能少了我,只要我向亨利道歉,就可以继续留在沈阳队中,态度非常诚恳。但我明确告诉王总,我这次的决定是真正铁了心的,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其实,让俱乐部真正感到事态严重的是,四个被亨利点名的球员都决定要离开沈阳队,这样一来,球队的实力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毕竟这四名球员在当时的沈阳队都有不可替代性。“如果你还记得清楚的话,我离开沈阳队后,彭昌颖、闵劲和胡云峰都陆续向亨利和俱乐部道了歉,重新回到了队中。其实,是我劝他们三个向亨利道歉的,我说你们几个年纪还不大,应该继续多踢几年,毕竟我是已经35岁了,也到了该退的时候了 ,你们还年轻,球员又是吃青春饭的,受点委屈,还是回去道个歉吧。”谢育新坦言。

  谢育新说,在离开沈阳决定退役的时候,俱乐部说要给我举行一个欢送仪式或是发布会的,但被我拒绝了,“我不是那种爱张扬的人,我只想静静地离开沈阳这个自己呆了三年半的城市。”其实,谢育新之所以作出退役的决定,除了因为与主教练存在不同意见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自从儿子1997年出世后,自己就没和他在一起呆过几天,对孩子的负疚感让谢育新感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感。

 

  今天,多少欢乐多少憾

  正是因为不能忘记江湖,谢育新离开沈阳海狮之后还是选择了足球,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当球员,而是为培育中国未来的足球明星而努力。今天的日子是欢乐的,因为他有贤良淑德的妻子,有乖巧聪明的儿子,但是他也有遗憾,因为他发现当教练的自己墨水太少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人生总是有着不同的憾事的……

  当了教练才知自己墨水喝少了

  从沈阳回到广州后,谢育新来到了广东名峰俱乐部担任主教练,从球员到教练,谢育新最大的感触就是更累了,“以前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现在几十号人的吃喝拉撒你全都要管。毕竟是刚做教练,自己还是一个初学者,现在最大的感觉是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太少了。”谢育新说,“广东名峰俱乐部虽然是在广东省足协注册,但它完全是一个私人投资的俱乐部,俱乐部成立6年来,老板邵阳胜就花了2000多万人民币,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足球投资者啊。”

  下个月,俱乐部马上就要到顺德参加全国足球乙级联赛,之所以放弃参加香港足球联赛,谢育新说是为了让球员能更早地积累比赛经验,“这帮小孩最大1983年出生,最小的是1986年,他们还年轻,需要水平高、强度大的比赛来提高自己。香港联赛水平相对来说,偏低了一点。”对于此次出征乙级联赛的成绩,谢育新坦言只是为了让球队练兵,对成绩没有特别的要求。不过,张树栋已经转会至山东鲁能,而队长周熠又恰巧膝伤复发,失去两员大将的广东名峰,前进路上困难多多。

  青梅竹马的妻子是永远行走的动力

  谢育新和妻子许海文(前广东女足运动员)是典型的青梅竹马。认识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小,整天忙于训练和学习,有某种情谊,但谁也没有勇气先挑明。

  最后,还是身为男子汉的谢育新大胆表白了自己的爱情。可为了让自己不要太丢面子,这位男子汉是这样求婚的:“快嫁给我吧,不然除了我,你准嫁不出去。”这样求婚的结果是,两人为此打赌,看事情究竟会不会这样。一晃两年过去了,两个其实彼此相爱的人依旧是独身,谢育新以为对方不喜欢他,于是打算再最后问一次,没想到对方答应了。结婚后,新娘告诉他,其实她早就爱着谢育新了,只是苦于那次打赌,才将嫁给他的时间推迟了两年。

  谢育新很爱妻子,他理解一个球员妻子的不容易,因而只要是回到家,他总是抢着带儿子,有时间的话,他还会亲自下厨烧几个拿手菜慰劳为他辛勤地操持着家务的爱妻。

  最让谢育新感动的是,在今年父亲节这一天,自己的儿子从香港给他挑了一个阿迪达斯的运动手表,“儿子说父亲节到了,想给爸爸送个节日礼物,于是,他妈妈就和他挑了这个手表给我。”现在,无论是在准备训练计划还是在训练场上,谢育新都要带着儿子给自己的这块手表。

  谢育新的岳母是中国第一批运动健将,而岳父则是一名中医大夫。因此,当谢育新到沈阳踢球那会儿,每天他打电话回去问好的时候,他们总会让他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最重要的就是先把球给踢好了。

  “这么多年来,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家里人的,如果不是他们对我的支持,我不可能踢到35岁。”谢育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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