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曲乐恒车祸索赔案在沈阳正式开庭。作为被告,张玉宁并没有出庭,当时的他正在备战联赛。
在这种背景之下,要做一期《星体育》传统模式的人物专访有些别扭,对于记者来说是这样,对于张玉宁更是。
张玉宁是一个不善于沟通的人。两年来,车祸的官司让他更加沉默。
甚至于,在谈其他问题的时候,现在的张玉宁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兴致,尽管他对于记者的采访已经非常配合。
——编者
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申花队正在天津准备客场的比赛,张玉宁知道记者稿子要得急,所以牺牲了训练前的午睡时间。
“据说上海滩是很难容得下东北人的,现在过得怎么样?”记者的第一个问题就把张玉宁吓着了。
“没那么严重吧?队友和球迷对我都很好的,别忘了我还有胖子(曲圣卿)呢,没事的时候可以到他家蹭蹭饭。上海的足球环境的确很有特点,更为重要的是申花队有强大的锋线,大家配合得都很好,我现在没有任何负担,只想着多进球就行了。”
张玉宁本赛季已经打进了8个球,状态还算不错。但难以想象,这位射手八年前还是一名正宗的后卫球员,那个时候头球他基本上不会。
苏永舜让他改打前锋
1995年,作为人才济济的辽宁队的“板凳”球员,张玉宁当时和李东波一起被首钢队租借来打甲B。这是张玉宁第一次走出辽宁队,也是第一次以主力身份打职业联赛。那时候,张玉宁曾几次对记者说,走出去真是海阔天空。不过他当时可不是什么前锋,而是正正经经的后卫。
尽管那一年很努力,但无奈首钢队还是降了级,加之辽足一班老将退役,他和东波便很快被辽宁队“赎”回去了。当时的张玉宁自己总去加练,他背负着“挺大个子的,头球还不怎么样”的压力,甚至借助于宿舍的墙壁,练起了头球。也许正因为头球越来越好,他后来才有了被改造的可能。
应当讲,张玉宁的启蒙教练是张引,而让他发生重大改变的则是苏永舜的功劳。张引当时看他个子高、体力好,忠于职守,总是把他放在后卫线上。而苏永舜则有另一番主张,他认为张玉宁虽不及其他前锋那么灵巧,速度也不是很快,但个子高、有一定冲击力,所以在苏老带辽宁队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决定:让张玉宁改打前锋,至今一提及苏老,张玉宁还是感激不已。
“作为前锋,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缺点吗?你觉得什么样的后卫最讨厌?”
张玉宁对于这一问题好像早有准备,“说实话,缺点倒不少,有一些能克服,有一些属于先天的问题,恐怕克服就难了。比如,转身慢。不是说提高就能提高的,前锋靠的是感觉,是判断,如果射门或者选位出现问题,是比较麻烦的。这时候就是转身快,也是带有弥补性的。说起后卫嘛,最讨厌的当然是阻挡我们射门的,当然这是玩笑。不过进攻时,有时候对使用小动作的后卫比较反感,但也没办法。说起来前锋也是‘遗憾的艺术’,开花多,结果少。”
最初是想报名学打篮球
前锋是遗憾的艺术,但要不是小时候一次阴差阳错,足球就会成了张玉宁更大的遗憾。
那是在他6岁那年,父亲带他本是要报少儿篮球班的,无奈名额已满,正遇张引教练正在招兵,就不情愿地去了。当时他母亲极力反对,认为孩子太小,踢足球的孩子又太野,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还不如好好学习呢。
有一次,张玉宁因为小事打了一个小伙伴,被张引告到了他母亲处。她母亲非常认真地把张玉宁叫来,要张玉宁向张引道歉,张引说,“向我道什么歉?”她母亲说,“师如父,这是天下礼数。张玉宁在您面前打人,就是不尊重您,小伙伴那儿一会儿我带他去道歉,现在要向您道歉。”张引非常感动,经常说,“你们看人家张玉宁、李铁的家长,这知识分子就是明理。”道歉时,张玉宁母亲对儿子说,“如果你踢球没有长进,那你下个星期不要来了。”张玉宁为此哭了。
1993年,张玉宁已经在一队中打上替补了。那时赶上球队放假,一群小伙伴到了张玉宁家里,本来张玉宁母亲以为刚刚放假,其实已经是放假第二天了,张玉宁前一天与几个小伙伴“野”去了,张玉宁母亲当众打了张玉宁,这件事给小伙伴们的印象非常深刻。
小时候总想当一名棋手
张玉宁在辽宁青年队时对五道棋产生了兴趣,很是钻研,有时睡觉前都摆棋。张玉宁说自己总赢不了,他母亲就说,如果你自己喜欢,就要钻研,才能提高水平,如果不喜欢就要放弃,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但要做一个有特长的人,不要为了在队友面前争面子,才去钻研。
不过,现在问小时候的愿望,张玉宁还是坚持说:“棋牌类的一直就很喜欢。小时候我甚至一度想当个棋手,可是没入道。”
足球当然不是惟一的爱好,“我什么运动都喜欢,比如网球就非常迷恋,但现在不具备条件。”张玉宁说。
最多的时候有四部手机
张玉宁很时尚。他喜欢不断地换手机,他在辽宁队第一个买VCD机,第一个买笔记本电脑,似乎都能证明这一点。
张玉宁最多时有四部手机,但他不敢让母亲知道,放在自己的大运动包里。因为他母亲从不翻看他的包,所以也就一路“蒙混过关”。
“我比较喜欢这些东西,因为我们球员的生活相对来说是比较枯燥的,又没有时间像一般人那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可能经常离开足球场,所以搞一些自娱自乐又不妨碍别人的东西,我认为是挺好的。”
不过,张玉宁也为此付出过代价。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两部或三部手机并用,一次,他的朋友有急事找他,可他的一部手机关闭了,别的手机号码又不知道,最后耽误了一件对于张玉宁来说很重要的事,为此他非常后悔。
提到车祸情绪就不好
事实上,张玉宁很少参加一些朋友的聚会,很喜欢安安静静地休息。遇到人数不多环境不复杂的时候,他非常愿意给球迷签名;但遇到输球或是被记者拷问关于车祸的问题,张玉宁的情绪总是不好。
对于一个成功的球员来说,理财与投资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张玉宁却对此并不在行,“我这个人只会花钱,在理财和投资方面没有什么研究。我只听说请足球经纪人的不少,现在有请理财投资经纪人的吗?”张玉宁反问道。
最忌讳人家叫他老七
张玉宁有一个与其外表并不相称的外号——“老黑”。
对于这个外号,现在有几个说法。有的队友说,虽然小时候张玉宁皮肤很白,但每次训练他都搞得满脸是泥,黑糊糊的,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黑”。另外一种说法是,张玉宁有一段时间非常喜欢墨镜,出门时总是不断变换花样地戴,给人神神秘秘的感觉,于是“老黑”叫开了。张玉宁的这个外号叫得很早,以至于现在许多辽小虎都不记得当时的情景。不过已经转会到云南的曲东后来又为记者提供了一个新说法,即张玉宁当后卫时,在做防守动作时往往出脚很“黑”,所以被人叫“老黑”。
不过对于这个外号,张玉宁自己倒是很不在乎,他说,“大家叫着开心就好了,不叫我‘老七’就行。”
本版撰文特约记者成家
★星档案★
身高:80公斤
体重:1.86米
出生日期:1977年5月25日
籍贯:辽宁沈阳
现效力球队:上海申花
球衣号码:10号
场上位置:前锋
主要荣誉
1998年获甲B联赛最佳射手
1999年代表辽宁队获甲A联赛亚军
2002年代表辽宁队获足协杯亚军
★老记角度★
张玉宁其实没那么牛
实际上,八年前还是孩子的张玉宁就不爱说话,尤其是遇到生人时,总是听得多说得少。表情严肃,遇到了记者,甚至还会脸红。
这种气质至今并没有改变多少,所以许多人认为张玉宁“牛×”,这其实是冤枉他的。与相熟的人在一起,他的话并不少。及至今日,可以说除了球技,他在性格方面的东西几乎是原始的。
李东波在北京港澳中心举行婚礼的那一天,我作为东波的嘉宾兼摄影师忙前忙后,突然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发现了张玉宁。他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虽然当时已经是球星,但看到我,还是快步走来,“不好意思,来之前太紧张了,没和你通话。”
或许是因为不熟悉,或许是因为这之前高雷雷击碎了辽足的冠军梦而让双方结怨,大多数国安队员对他视而不见,但席间张玉宁还是主动走到国安队员围坐的几张桌子跟前,尽管不是很受欢迎,但他还是把问候的程序一一不落地完成。
去年辽足还在北京时,我的一位老朋友从广州来办事,顺便向我索要张玉宁的签名,由于我的足球家当早已被一群“土匪”抢光,不得不给张玉宁打电话。张玉宁说没问题,可是来广营(当时辽宁队的训练基地)距城区太远,再加上对城区不熟,他便只好在队里等着。我因为有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处理此事。后来听朋友说,他因为要匆忙地赶往机场,没时间去来广营。令他没想到的是,张玉宁听说后立即拿着签字球,打车去了机场。
那天下着雨,张玉宁穿着很单薄,我的朋友非常感动,就拿出一件奥组委的纪念品回赠,但张玉宁死活不要:“成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然后,仍然是面无表情地打车回去了。
★首页刀法★假如上天允许张玉宁重来
那个作家说:“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出生,让我在一根木头旁呆二十年,我同样会知道世间的一切道理。这里的每一件事情都蕴含了全部。”
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慧根。有的人你让他在木头旁哪怕只呆一天,他也会立刻成为那根木头。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一根木头,对人世间种种,从不知晓。
曲乐恒车祸已经发生三年多了。那么,这三年来,张玉宁和曲乐恒守在各自的木头旁边,都弄明白了什么道理?
假如上天再给张玉宁一次重来的机会,当车祸发生以后,他会怎么做?是继续逃避,还是勇敢地承担?他会不会像一般人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那样,真正尽到一个朋友兼肇事者的责任,比如当时就承担曲乐恒大部分的医疗费用,比如经常去医院看望受伤的昔日伙伴,比如常常到曲乐恒父母家里嘘寒问暖?
假如张玉宁能够这样去做,曲乐恒一家还可能抛出“黑社会”这一拙劣的说法吗?曲乐恒一家还会把张玉宁告上法庭吗?曲乐恒一家还可能索赔500多万吗?
历史没有假如;所以问题也不会有答案。
所以,“黑社会”也出台了,也告上法庭了,也索赔了。
所以,张玉宁也站出来说话了:“其实我也是受害者,现在每到一个客场打比赛,很多球迷都会喊‘黑社会’,你说我听在耳朵里是什么感受?”郁闷,似乎还含有几多幽怨。
但是他只想到了自己受到伤害的结果,而忽略了原因。
有些道理,不知道要在自己的木头旁守候多少年才能明白。
或者,就永远也不能明白。
温柔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