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语文课上有人扔给我一个纸团,我打开看了一眼开头,再瞟了一眼结尾,就把纸条撕掉了。 秦芸儿说我背上贴着一张纸,纸上还画了一个八爪动物。我不动声色地看着语文老师一张一翕的嘴巴,考虑秦芸儿的话的可信度。凭直觉的确有几束目光在后背上爬过来爬过去。我的动作不能太张扬,否则语文老师一眼就能穿过我的皮肤,看清我的五脏六腑。趁老师转身板书,我抬起胳膊在后背上一拂,没有什么掉下来,我忿忿地想又被秦芸儿涮了一回。 秦芸儿人长得漂亮,许多男生谈起她总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被校足球队一帮男生形容为:一道永不消逝的电波。 星期六下午,上完课许多同学去图书馆看书,我夹着一本不知名的卡通书嚼着半块馒头恨恨地想再不给脑袋放松放松说不定真成了白痴。让ABC和DNA跳到死海里游泳去吧。 秦芸儿满面春风骑着一辆漂亮的普利斯通和一帮女生过来了,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啃我的半块馒头。 “水木崖,要去图书馆吗?给我占个位儿。”没等我回答,秦芸儿便追赶那一帮女生去了。 进了图书馆我大跌眼镜:捷足先登者将位子占了个满满当当。转了几圈也没发现有空位子。正准备往外走,意外地发现秦芸儿正四平八稳地坐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胡乱翻着一本书。旁边好像有空位,只可惜放着一本书,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秦芸儿翻翻眼皮见是我,说“还指望你给占个位子,你倒好,把自个儿给丢了。” “丢了你还能看见我?你不是回家了吗?这么快就又来了,就像个……”我看见秦芸儿拿眼死瞪着我,没敢往下说。 “像什么?” “像……像个幽灵。”我知道秦芸儿的性格,恐怕现在说了比不说结果要好一点。 “你才是个鬼呢!你……你给我坐下!”秦芸儿拍拍桌子冲我下命令。 响声惊动了伏案的同学们,大家用一种怪怪的目光看着我和秦芸儿,我赶紧乖乖坐下,低声说:“这可是人家占的位子,我还是走吧。” “没事儿,这是我给朋友占的,她来了你再走不迟!”秦芸儿低头在纸上乱画着。 我只好看卡通书,看到第15页的时候,无意中抬头看看窗外,外面车棚里两个小伙子围着一辆普利斯通车转来转去,神情怪异。 啊呀!不会是偷车的吧?我差点喊出来,忽然想起秦芸儿的警告,我飞快地在纸上写:“两个小伙子。”推给秦芸儿。 秦芸儿莫名其妙地看着纸条,我又写道:“在车棚里转来转去。” 秦芸儿抬头看一眼墙上的“禁止高声说话”的牌子,摇摇头。我只好写上:“好像在偷你的普利斯通变速车。” 秦芸儿马上一脸的惊讶和不安,但马上又伏下身,飞快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一把抢过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哎呀!” 我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喊道:“还不出去看看,我来保护你!”说完就要往外冲。 秦芸儿足足看了我10秒钟,脸变得温柔起来:“我的车子早放在家里了,谢谢你!” 我只好坐下来继续看那本卡通书,秦芸儿时不时斜眼瞟我一下,脸上满是得意而诡秘的笑。那个位子到我离开也没有人来坐,可怜我的肚子咕咕叫,半块馒头却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秦芸儿有时候会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一次,她问我:“今天上午物理老师讲世界万物即原子组成,那人的身体就是由许多小米粒似的颗粒排列而成,那就是说未来某一天你的鼻子下面会长出一对眼珠,岂不恐怖?” 说完便很无节制地笑,傻傻地露出了一对小虎牙。我故意说你的样子好丑好丑,丑得吓死大巫婆。秦芸儿便嘻嘻哈哈地拿起书扔了过来,我早就偏头躲了过去。当着许多同学的面,她笑呵呵地反击,但是最后秦芸儿会不声不响一个星期只给我一个背影。我费尽全力也无济于事,烦得她急了,她突然丢给我一句话:“不许你说我丑,一句都不行!”目光变得幽深幽深。 很偶然一次和秦芸儿聊天,秦芸儿突然说很喜欢跟我在一起,我听了惊得用双手撑住桌沿才没溜到桌子底下去。秦芸儿接着说和我在一起她没有虚伪的面具,雕琢的言语,有的是一颗平平常常的心,安静得像一片云,袅袅地在蓝天里穿行。看看秦芸儿一脸少有的落寞,我心中便有些不忍,我忽然明白了原来美丽有时也会成为一种负担,让人失去一些本来的东西。我发现应该从另一个角度安慰一下秦芸儿。 “没人说你漂亮,我也觉得你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生,所以不要用面具来伪装自己。” “啊?这是你说的?!”秦芸儿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会儿,闪身走了。我想她又去找一帮女生说悄悄话去了。 “啪!”我的后脑勺被一个硬大的纸团狠狠地砸了一下,但不是很痛。 远处,秦芸儿一脸的嗔怒,撑着腰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敢说我不漂亮,该揍!” 唉!主啊!你救我出苦海吧!我恨恨地连骂三声女魔头,但也仅此而已。 山西省交城县/卢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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