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一段记忆不明显,但空出一段记忆却很明显,一个人离开了,她空下的位置要怎样才 能填补呢? 那年的雪来的很早,而且汹涌。那年的冬天来的很早,而且荒寒。那是我16年中最冷的冬 天里的最大的一场雪。 爸妈的爱情故事在心碎与原谅之间反复上演后,走到了尽头。那年他们终于残忍地丢下我, 离婚了。黄昏,雪的光芒在洁净的空气中飘来荡去。看着妈妈拿着笨重的皮箱渐渐地消失在我 的视线里,我第一次流下了眼泪。16岁那年,她离开我和爸爸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高高 的梧桐,孤寂的枝条,沉默着轻轻颤动,大雪来临之前的那个黄昏,它还有着黄的红的叶子, 掌形的叶子在树的顶端,像一团点燃的火。地面上铺满了散落的叶子,这一切仿佛都成为了离 别的铺垫。我隐隐感觉到室内的空气似乎能让人窒息。玻璃窗上一层层的水蒸汽似乎都写满了 心痛,为故事画上了休止符。 从此以后,我开始和父亲一起生活。我开始努力地学习,没日没夜地学,每当我将学校大 大小小的奖状拿给他看时,他只是木讷地点头,连一个拥抱都不曾给我,甚至连一句鼓励的话 都没说过。开始抱怨父亲,恨他连一个拥抱都不曾给我,不曾让我饱受风霜的心温暖,也不曾 让我幸福。我就像尘土一样错误地沉积于某个错误的时代。破碎的家庭就像破碎的水晶,注定 要破碎一辈子,心痛一生。 我开始厌恶生活,厌恶这个七零八落的家。于是,在放学后,我总穿越于喧闹的街道,穿 越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成群的鸽子,在浑浊的落日下飞来飞去;高高的建筑物,呆板而僵硬 的表情;拥挤的公车充斥着白天的疲倦和夜晚的无奈;令人窒息的地铁里,听不到几米漫画里 蝴蝶扇动翅膀的美丽声音;每个人都来去匆匆,仿佛知道人生短暂;每个人都来去匆匆,仿佛 停下来会茫然不知所措,迷失方向。 我以前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幸福一辈子,可是现实的真切让我16岁的悲伤来得猝不及防 ,甚至痛得没有知觉,然后终于明白天真是一种罪,哭泣只是微笑的面具。母亲的离去,在我 的心上划上了第一道伤口;父亲的冷漠,在我的心上划上了另一道伤口,仅仅是两道伤口就足 以让我窒息,更别说…… 我开始拼命地抗拒命运,抗拒上天的一切不公,开始恨父亲,恨母亲,恨一切让我降临到 世上的人。直到那天,我看到的那幕足以让我铭记一辈子。父亲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将我大 大小小的奖状紧抱在怀中,独自无声地哭泣。我想像不出有多少个不眠之夜父亲就这样的独自 无声哭泣,我想象不出有多少个不眠之夜父亲就这样的坐在床边爱惜地抚摩着这些他生命中最 引以为荣的珍宝。爸爸,原谅女儿的不懂事,原谅我16岁才懂你。一时间,我心中像有千言万 语,但却哽咽着怎么也说不出口。我突然发现父亲苍老了很多,他的背影单薄,弱不禁风,透 出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与沧桑,仿佛一阵风吹过就可以把他摧垮。我开始理解并心疼眼前苍老的 父亲。我开始明白:幸福的道路很短暂,我们不可以赖着不走。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眼看17岁的冬天又即将来临,我企求树上的叶子不要急着枯萎急 着凋零,我把散落的树叶收集起来,点燃,火光明亮又温暖,空气也明亮又温暖,我想这样树 上的叶子就不会冷得瑟瑟发抖,也不会急着往下掉,那么冬天也不会急着来临了。 冬天还是来了,但我再没有16岁冬天的悲伤,心也不再是寒冷的了,因为父爱的火光暖暖 地包围在身边。我想幸福应该离得不远了吧?我想当噩梦结束时,应该像蚕一样,开始学着遗 忘,等待着某天醒来后,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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