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东省阳谷县寿张镇,有这样一位中年女性:1983年,她放弃了年收入万元人民币的个人诊所,改行做月工资只有人民币四十元的工作,一干就是24年;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却拥有四百零一位“爹娘”;她是一院之长,却干着许多连护工都不愿做的又脏又累的活儿;她如今没有儿女,没有家庭,还失去了一只眼睛,却依然自信、坚强和快乐着……她就是47岁的山东省阳谷县寿张镇敬老院院长贾秀兰。
打小就被人从贵州送到了山东
阳谷县寿张镇敬老院院长贾秀兰,22年来以院为家,把一片坟场荒地改造成了一所老人乐园;她到处寻找别人盖房剩下的砖头,领着大伙垒起了300多米的砖墙。所有的屋顶都换上了新瓦,院子里栽上了树。没向镇上要一分钱,她把自己开卫生室时积攒下来的7000多元全投到敬老院建设中。现在,敬老院已新建房屋35间,有锅炉房、浴池,冬天能供暖,夏天有电扇,鲜花满院。20多年来,她把孤寡老人当成自己的爹娘来侍奉,再苦再累也没有怨言。
贾秀兰的身世比较坎坷,她是苗族人,打小就被人从贵州送到了山东,14岁又被人从茌平骗到了阳谷,后来自己学的医,二十多岁当上了镇里的敬老院院长。
据贾秀兰回忆,她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一条跟在她身后的小黄狗。因为养母患有精神疾病,出门后不回家,幼小的她常常抱着小枕头站在邻居家门前等候,有时候她到村边去等,困了就在沙土窝里睡着了,醒来浑身都是土,而那条小黄狗就一直守在她身边。
养母带着她在茌平县改嫁了三次,在贾秀兰的记忆里,这三个地方都没有让她体会到“父母的滋味”。14岁的时候,有剧团到他们村上演出,演完后把她骗进了剧团,之后就把她送到了阳谷县寿张镇的一个残疾人家中,从此她成了一位残疾人的妻子,这位残疾人少一只脚,大她17岁。
“这些老人就是我的亲人”
在寿张镇,贾秀兰自学了一些医学知识,1976年,她办起了全县第一个村级卫生室。乡里和村里领导看她是个人才,有意识地对她进行培养,后来又选拔她到县卫校学习。1983年,镇上成立敬老院,面向全镇选拔院长,她成了院长“第一候选人”。
“那时候,我在村里有卫生室,还开着代销点,每个月能收入两千多块钱,可到敬老院来,每个月只有40块钱的工资,而且还是一片荒地坟场,连院墙都没有。”说起当时到敬老院工作,贾秀兰回忆说,那时候家里人、邻居、同学都不同意。
“那时乡里领导三天两头到家里来做工作,我觉得自己也算是党培养起来的,得听党的话,再加上看那些老人也怪心疼的,最后就答应了下来。”就这样,贾秀兰关闭了已经开了七年的卫生室和代销点,搬进了敬老院,与老人们吃住在一起。一边是一个月收入2000多元,一边是每月工资40元,幼就孤苦伶仃的贾秀兰没有多少照顾老人的经验。而这些孤寡老人由于长期寡居很多都性格孤僻,还有的患有严重的疾病,日常生活不能自理。起初有一位老太太故意跟贾秀兰过不去,贾秀兰一睡觉,她就把贾秀兰叫起来帮她拿这拿那,而且天天如此。还有一位老大爷中风偏瘫,吃饭一定要贾秀兰喂,常常把饭菜喷了贾秀兰一脸。因为老人们的刁难,贾秀兰背地里哭过很多次。但是,只要老人招呼,她还是会擦干眼泪,笑脸相迎,辛酸的苦水默默咽进肚子里。问起贾秀兰当时为什么选择敬老院,贾秀兰坦称,这和她坎坷的身世有关,“我从小就是孤儿,敬老院里的这些老人拿我当他们的亲闺女,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下辈子变成牛给她耕地”
因为天冷,敬老院近段时间一直在通过烧煤给老人的住房集中供暖。尽管经费紧张,但为了让老人住得舒适,贾秀兰每天都要到各个房间里进行查房。趁着贾秀兰出去忙活的空儿,在寿张镇党委工作的王健向记者讲述了他眼中的“贾院长”。
“最早的时候到敬老院的有四十多人,都是五保户,孤寡老人,好几个还得需要特别护理,没办法,贾院长只好把铺盖卷也搬了进来。”由于负责镇上的宣传,专门给敬老院写过材料的王健对贾秀兰的事情知道得不少。
“当时敬老院有一个叫侯宪生的孤寡老人经常大便干,大便下不来,憋得老人拚命叫喊,贾院长就戴上乳胶手套,用手指给老人往外抠,一边轻轻地使劲一边问痛不痛。当时屋里臭味很浓,围观的其他老人都站得远远的捂着鼻子。贾秀兰忙完后,80多岁的侯宪生躺在被子里不住地哭,抓着贾秀兰的手,要‘下辈子变成牛给她耕地,变成狗给她看家’……”
由于白天黑夜地呆在敬老院里,贾秀兰的丈夫对她非常不满,两个人吵闹得很厉害。但贾秀兰一直等到丈夫前妻留下的3个孩子都一一成家,才在1992年与丈夫离了婚。
离婚后,贾秀兰直接住在敬老院里,至今还是孤身一人。她对老人照顾更加上心,除了像对待亲生爹娘一样侍奉他们外,还把老人们的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
“就是让我当县长我也不走了”
据贾秀兰介绍,在敬老院,80多岁、90多岁的老人很多,仅百岁老人就有3个。在贾秀兰提供的材料上,寿张西街的百岁老人王秀春,在敬老院里活到了117岁。
“她活着的时候因为年龄大身体很虚弱,大小便不能自理,我在春节前就把她接到自己住的屋里。老人经常把大便拉在裤子里,我为了省事每次都是用手直接为她洗衣服,洗完后就是一盆子粪水。她最后在我屋子里住了一年半,我给她送的终。”
由于敬老爱老,贾秀兰的事迹传到了聊城某老年公寓。1995年,市里为贾秀兰办好了手续,想调贾秀兰前去工作。消息在敬老院传开,孤寡老人们乱成了一团,许多老人难过地哭喊,有的老人卷起被子要离开敬老院。
“早上起来我一开门,外边跪满了人,跪着的,躺着的,还有卷好行李卷的,吓了我一大跳。看见我出来,全都哭成了一片,不让我走……”说起当时的情景,贾秀兰直抹眼泪,“他们都是我爹娘一样的人,都给我跪着,我当时就没再仔细考虑,我就说大爷大娘你们都起来吧,别给我磕头了,我说就是叫我当县长我也不走。”
据贾秀兰统计,22年来,她一共送走了68位孤寡老人。
每当孤寡老人去世送往殡仪馆时,她总是紧紧捧住孤寡老人的头往车上抬,不管这位孤寡老人身边有没有亲人;而“捧头”这一礼节在当地只有亲生儿女才能进行。
贾秀兰对老人们好,老人们也时时刻刻惦记着她。2004年,孤寡老人蒋广俱患上了不治之症,弥留之际,蒋广俱含混不清地反复喊着:“小兰,吃葡萄。”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时,病房里并没有葡萄,可老人知道贾秀兰平时喜欢吃葡萄,就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幻想用葡萄来答谢贾秀兰,表达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
为了照顾老人一只眼睛失明
但是贾秀兰付出了很高的代价,除了前面所说的金钱、家庭和职位之外,贾秀兰最大的损失,是一只眼睛。
2003年春天,抗击非典期间,住在敬老院的孤寡老人杨广照突发高烧,把贾秀兰和院里的老人都吓得不轻。贾秀兰就坐在杨广照卧室的门外等着,半小时进屋量一次体温,连量了13次体温都没有下降。贾秀兰认为杨广照已经染上了非典。她在杨广照床前服侍他,执意不肯离去。到了深夜1时,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的贾秀兰打了个盹,眼睛一下子碰到桌子棱上,贾秀兰的心咯噔一下,随后就是钻心的疼痛。
半夜里,认为杨广照和自己都已经染上非典的贾秀兰哭着出门,向镇里汇报完情况后,就开始写信,给镇里的主管领导交代工作,让领导“一定要找一个好的院长,把我的老人伺候好、安顿好。这样就是我死了也放心了”。
后来,杨广照体温下降,逐渐恢复正常。但贾秀兰的视力却开始变得模糊,随着时间的延长,她的眼睛看东西越来越不清楚,眼睛时常疼痛难忍。为了不让孤寡老人们出院门,贾秀兰一直坚持了40多天,直到非典过去。
这时,贾秀兰感到右眼越来越看不清。她赶到医院,医生告诉她,如果在眼睛受伤7天内诊治,完全可以治好;但是,因为时间延误眼球只能摘除了。后来,她又去了济南、北京多家医院,这些医院都下了同一个结论。
眼睛失明后,贾秀兰怕影响工作从来没有声张过,自那以后,秀兰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右眼又看见东西了,“什么都看到了,看的可清楚啦”。但第二天醒来,闭上左眼,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贾秀兰干敬老院院长20多年,先后照料了400多位孤寡老人。她时常对老人们说:“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没有爸爸、妈妈,你们又没有孩子,我们就组成一个家庭吧,让我来做你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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