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日本经济步入衰退。日本的财金政策操作空间狭窄,应对危机力不从心;同时,其地区战略过度强调借助亚洲增强其全球竞争力,缺乏共赢理念,很难树立“政治感召力”。日本主导地区金融秩序的愿望,不可避免地落空。
当前,金融危机纵深发展,各国相继出台紧急措施,积极冲销危机风险。而日本政府近日却推迟了第二次补充预算的审议,使原定综合经济对策的规模和时效打折,导致政府支持率急剧下滑,抵御金融风险的能力备受怀疑。
自身抵御金融风险能力有限
在发达国家中,日本受美国金融冲击最轻,不仅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金融机构倒闭现象,相反,获得了在全球进行抄底收购的机会。一时间,日本金融模式令世人刮目相看,日本国内甚至有人主张要争做东亚地区金融秩序的领袖。
但是,进入11 月,随着金融危机向实体经济传导,世界市场萎缩,严重依赖出口的日本经济率先步入衰退。其直接表现是企业利润大幅下滑,股市楼市并行下跌,银行不良债权余烬复燃。尤其是,日本的财政、金融政策操作空间狭窄,税制改革又受政治乱局牵制,应对危机力不从心。
自上世纪90年代泡沫经济崩溃后,日本曾进行了近10年的经济改革。特别是1996年桥本政府提出了震惊内外的“六大改革”,推动日本经济社会全面变革。小泉上台后,更是高举“没有改革,就没有增长”大旗,推行所谓“不留死角的改革”。但日本经济改革仅完成了对大企业、大金融机构的松绑,以提升其全球竞争力,培育日本经济对外扩张的主要选手。但对中小企业、地方银行,以及国内建筑、流通、农业、公共服务等低生产率部门,日本依然实行“包办式保护”,致使改革出现结构性扭曲,应对危机能力脆弱。
尤其是,地方银行等中小金融机构未能完善股本结构,自有资本仍然主要靠股票收益支撑。一旦股市下滑,银行持有的股票价值缩水,自有资本折损。据日本《钻石周刊》报道,10 月中旬日经指数一度跌近 7000点大关时,50家地方银行中有32家银行的自有资本充足率划破 8%;即使日经指数恢复到8000点时,仍有29家地方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低于 8%。这意味着地方银行的资本结构不健全,暴露了经营体制风险。
而另一方面,地方银行的主要贷款对象为中小企业和中小建筑商等内需型企业。而面对危机,中小企业等内需型大批倒闭,楼市下滑,银行不良债权急剧上升,日本金融系统亮起黄灯。
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发表的10月以后的经济统计数据明显恶化。11月的“月例经济报告”公开强调“在世界经济进一步减速下,经济运行的负面压力急剧上升”,连续2个月向下修正了宏观经济的基本判断。日本经济财政担当相与谢野馨指出,当前“生产下降、企业收益恶化、设备投资趋弱”,“日本难逃世界经济减速影响”。由此,日本央行将2008年度的经济增长率预测值由上次的1.6% 下调到0%。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达国家经合组织也分别下调了日本经济预测值。
地区战略难以树立政治感召力
不能忽视的是,日本的地区战略难以树立地区政治感召力,无法支撑其“领导亚洲”共对危机。近年来,日本虽在地区合作中取得了积极成果,如截至2008年初,与区内外签订了8个双边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并与东盟签署了建设自贸区协定,圈定了“海洋地缘战略圈”要塞,并开始向澳新印、中东等扩展范围,向签约方推广日本的产业、技术标准、金融交易规则,以及会计标准等,充实地区合作内涵,构建事实上的东亚共同体。但日本的地区战略过度强调借助亚洲增强其全球竞争力,忽视与各国一道追求共同利益,缺乏共赢理念,很难树立“政治感召力”。
另一方面,从日本与发达国家关系上看,面对金融危机,日本大型金融机构和大企业,积极展开对外并购,在全球范围内抢点扩张,与美欧矛盾加深。在国际政策协调上,日本的政策多观望,少协调,对策出台每每迟滞,常引起美欧不满。在华盛顿峰会前,麻生政府甚至要求布什同意日本以八国峰会主席国身份主办首届G20金融峰会,主导国际金融秩序,遭到美欧联手抵制,又埋下了日美欧深层矛盾。关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 )改革,日本片面强调自己提供“融资”,即贷款并获取利息,而要求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出资”,但不一定给予相应权力,借此消耗发展中国家的外汇储备,抑制其竞争力。
而在最近召开的第十四次联合国气候变动框架公约签约国大会(COP14)上,日本单方面要求中印等发展中国家承诺履行减排义务,而拒绝发展中国家普遍提出的“开放环保技术、促进技术减排”要求,以使双方技术差距固定化,确保其技术垄断地位。在关乎人类共同生存空间的气候问题上,日本与发展中国家直接对立。
事实上,面对金融危机,加大环保投入,培育新兴产业,促进产业升级,已成为美欧危机对策的主要内容。而日本不仅没有提出行之有效的环保经济对策,却在气候、环保问题上,过分强调眼前利益,不惜与主要发展中国家正面交锋,毫不让步,不可避免地将在未来的环境市场竞争中丢失主动。由此,其主导地区金融秩序的愿望,也不可避免地因其缺乏政治感召力而落空。
(大众日报2008年12月15日)